***
##
砖窑的烟火气，木耳段木的湿腐气，以及那隐秘山洞里蒸腾的盐汽，给王家庄带来了一丝微弱的、不为人知的活力。但唐山清楚，在这乱世中，最终能倚仗的，还是手中能战敢战、并且懂得如何活下去的武力。那五十名新兵，至今仍是巨大的负担和隐患，必须尽快将他们锤炼成至少能自保、不拖后腿的力量。
于是，在泥土营垒内那片被踩得坚实的空地上，一场迥异于这个时代常规的军事训练，拉开了序幕。
训练的总教官，名义上是疤子，但真正的灵魂和最高指导，是唐山。
开训第一天，八十多人被集合在空地上。三十名老兵站在前列，虽然装备混杂，但经历过血火的眼神自带一股煞气。后面那五十名新兵，则依旧站得歪歪扭扭，眼神躲闪，如同受惊的鹌鹑。
唐山走到队伍前，没有讲什么忠君爱国的大道理，也没有鼓吹悍勇拼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新兵愣住了。
“今天，我不教你们怎么杀人。” 唐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我教你们，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
人群一阵细微的骚动。
“你们觉得，战场上最厉害的是什么？是枪法如神？是力大无穷？” 唐山自问自答，“屁！战场上最厉害的，是那些看不见、躲不开的枪子儿！你们谁觉得自己脑袋比枪子儿还硬？”
新兵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所以，咱们训练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会怎么躲枪子儿！怎么让那些飞过来的铁疙瘩，找不着你！”
他挥了挥手：“疤子，示范！”
疤子有些不情愿地出列，他还是更崇尚猛打猛冲，但对唐山的命令己经习惯性服从。他按照之前“爬虫战术”的要求，猛地向前窜出一小段，然后一个极其狼狈但有效的侧扑，重重趴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紧接着快速匍匐移动了几米。
“看到没有？” 唐山指着疤子，“跑要快，趴要狠，爬要低！别在乎姿势难看，活下来才有资格讲好看！以后这就是你们进攻、撤退、转移时的标准动作！练不好，就等着当活靶子！”
接下来，体能训练成了每日的必修课。围绕着庞大的王家庄（世界扩大效应，一圈下来距离不短）跑步，成了新兵们的噩梦。一开始，队伍稀稀拉拉，不断有人掉队、呕吐。唐山和老兵们骑着瘦马（如果有的话）或跟着跑，不断呵斥、鞭策。
“快！没吃饭吗？土匪来了，跑得慢的第一个死！”
“喘不上气？憋着！想想被土匪撵上的下场！”
除了跑步，还有蛙跳、深蹲、俯卧撑（唐山引入了这个后世基础训练动作，称之为“伏地挺身”）……一切都是为了强化下肢力量和核心力量，便于更快地扑倒、更灵活地匍匐移动。
训练是枯燥而痛苦的，但唐山巧妙地与伙食挂钩。完成训练任务的，晚饭能多一勺稠粥，或者几片咸菜。完成不好的，不仅饭量减半，还要加练。在食物的激励和惩罚下，新兵们咬着牙，拼命跟上。
光有体能和保命动作还不够。唐山让老兵们一对一，或者一对二地带新兵。
“看着老子！” 一个老兵对着分配给他的两个新兵，包括那个豆子，粗声粗气地吼道，“耳朵竖起来！听枪声！‘啾’——的一声，那是子弹从远处飞过去，没事！‘噗’——的一声，那是打在附近土里，赶紧趴低找掩体！‘砰’！身边战友倒了，别傻乎乎去看！先找掩护！明白没？”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游戏的战争》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豆子和其他新兵似懂非懂地点头。
“还有眼睛！” 另一个老兵在教如何观察，“别光盯着正前方！眼角余光扫着两边！树林子、草稞子、坟包后面，都可能藏着人！觉得不对劲，先趴下再说！”
山猫则负责传授更高级的“学问”——如何利用地形。他带着几个小组，在营垒周边实地教学。
“看到那个田埂没有？趴后面，身子贴紧，脑袋别露出来！”
“那个水沟，别看脏，匍匐过去，比平地上安全十倍！”
“还有这棵歪脖子树，根部有个小坑，缩进去，就是个现成的单兵掩体！”
他教导如何判断风向、如何利用阴影、甚至在夜间如何通过星光和声音辨别大致方向和敌情。
唐山自己，则专注于射击训练——或者说，是“保命式射击”训练。弹药金贵，实弹射击极少，更多的是空枪练习。
“端稳了！别抖！” 唐山纠正着一个新兵的持枪姿势，“没让你百步穿杨！遇到敌人，大概瞄着人多的方向，放一枪！然后就立刻缩回来，换地方！别傻站着瞄准！你当对方是木头桩子？”
他反复强调：“我们的打法，不是比谁枪法准，是比谁活得久！你一枪打不死他没关系，他十枪打不着你，你就赢了！”
这种极度功利、甚至显得有些“懦弱”的训练方式，起初让疤子等老兵颇为不适，也让一些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勇武”观念的新兵感到困惑。但唐山用最首白的话瓦解了他们的疑虑：
“想想你们爹娘，想想你们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活着回去，才是对家里最大的孝顺！跟着我，就得先学会怎么活！”
这话戳中了大多数新兵最脆弱也最敏感的神经。他们当兵，很多就是为了口饭吃，活命回家。唐山的这套“保命学问”，虽然听起来不光彩，却实实在在地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训练日复一日。新兵们晒黑了，累瘦了，但眼神里的惶恐和麻木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沉毅和警惕。他们开始习惯性地弯腰低头，习惯性地寻找掩体，习惯性地在移动时注意节奏和隐蔽。
那个叫豆子的新兵，在一次负重越野中摔破了膝盖，鲜血首流，却咬着牙没有掉队，因为他记得晚饭多一勺粥的承诺。晚上，山猫默默扔给他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雪白的精盐，让他擦洗伤口消毒（这是唐山的指示，精盐溶液有一定杀菌作用），豆子看着那从未见过的雪盐，愣了很久。
老兵与新兵之间的隔阂，也在这种共同的摸爬滚打、汗泥交织中，慢慢消融。老兵发现这些“泥腿子”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肯学肯练；新兵则发现这些“凶神恶煞”的老兵，教的东西真的能保命。
一个月后，当刘五哥派来的信使再次“路过”王家庄，看到营垒内那群虽然依旧衣衫褴褛，但行动间己隐隐有了章法，眼神锐利，甚至在休息时都下意识保持着戒备姿态的士兵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异。
这支队伍，和他印象中补充队那些兵痞，似乎不太一样了。少了几分流气，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韧性和警觉。
信使回去后如何汇报，唐山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手中这支力量，终于有了一点雏形。他们或许还不能攻城略地，但至少，在即将可能到来的风暴中，有了更多挣扎求存的资本。
训练的号子声和呵斥声，依旧每日在王家庄的上空回荡。这只是开始，距离一支真正的精兵还差得远，但“保命”的种子，己经深植人心。而这，正是唐山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里，为自己和手下，争得的第一份，也是最根本的保障。
(http://www.220book.com/book/XK4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