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刚爬上3号院的白墙,家属区门口的卫兵就隔着老远喊:“顾翻译,赵长官的母亲来了,在门口等你们!” 苏砚正坐在院子里绣苏绣手帕——是按沈曼君的针法绣的桂花,打算送给赵太太套近乎,听见喊声,手里的绣花针“嗒”地掉在布上,针尖挑破了丝线。
“别慌,按预案来。”老顾放下手里的菜篮,快步走到她身边,帮她捡起绣花针,指尖飞快地在她手背上敲了三下——是摩斯电码里“冷静”的信号,“赵母从乡下赶来,没提前打招呼,肯定是赵德山没说清楚我们的身份,她来‘查岗’的 。”
苏砚深吸一口气,把绣帕叠好放进荷包,扶着腰慢慢站起来——刻意模仿孕妇走路的姿态,手轻轻护着小腹。刚走到家属区门口,就看见一个穿藏青土布棉袄的老太太站在卫兵旁,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颧骨很高,眼神像淬了冰,正死死盯着她的肚子。
“你就是明远的媳妇?苏晚?”老太太开口,一口山东口音,语气没半点客气,径首走到苏砚面前,伸手就要摸她的小腹。苏砚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老顾立刻上前半步,笑着拦住:“娘,晚晚怀着孕,李医生说前三个月要静养,不能随便碰 。”
“怀着孕?”赵母挑眉,目光扫过苏砚的腰腹,又落在她的旗袍上,“城里媳妇就是金贵,怀个孕还这么多讲究。我从乡下带来了土鸡蛋和小米,给我儿子补补,顺便来看看你这个‘苏州媳妇’ 。”她说“苏州媳妇”时,语气里的怀疑毫不掩饰,拎着布包的手紧了紧,转身就往3号院走,完全没把苏砚放在眼里 。
进了院子,赵母没坐,反而径首走向屋里的行李箱——是苏砚和老顾搬来时装换洗衣物的箱子,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进柜子。“我帮你规整规整行李,乡下带来的东西也得找地方放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就去拉行李箱的拉链,动作又快又急,显然是早有准备要翻查 。
苏砚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行李箱最底层的夹层里,藏着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的不是安胎药,是老墨给的密写药剂,瓶身贴的“安胎药”标签是临时手写的;还有一本夹着微型情报纸条的苏绣图谱,是她用来记录赵家作息的工具。她刚要上前阻拦,赵母己经拉开了拉链,伸手就把最上面的几件旗袍扒拉到一边,露出了那个小药瓶 。
“这是什么?”赵母拿起药瓶,对着光看了看,瓶里的透明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和她见过的中药完全不同。“娘,这是晚晚的保胎药 。”老顾立刻上前,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是日军医院李医生开的西药,专门安胎的,晚晚每天都要喝,您别乱动,碰洒了就麻烦了 。”
“保胎药?”赵母皱着眉,拧开瓶塞就想闻,苏砚连忙上前一步,故意趔趄了一下,扶住赵母的胳膊,语气带着慌张:“娘,您别闻!李医生说这药见了风药效就散,而且气味特殊,我闻着就犯恶心,您快盖起来 。”她说着,顺势从赵母手里拿过药瓶,快速拧上塞子,藏到身后的枕头底下——动作自然,完全是孕妇怕药味的本能反应 。
赵母被她的动作晃了一下,注意力果然从药瓶转移到她的肚子上:“你慢点!怀着孕怎么这么毛躁?李医生没说让你少动吗?”“说了说了,”苏砚立刻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扶着腰慢慢坐下,故意露出虚弱的样子,“就是刚才看见您翻行李,有点着急,怕您碰着我的药。这药可贵了,李医生说全上海只有日军医院有,要是洒了,再开就得等三天 。”
她刻意强调“日军医院”“李医生”“全上海只有”,用权威和稀缺性打消赵母的怀疑——赵母虽然警惕,但对“日军医院的西药”是敬畏的,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乡下中药,不敢再随意质疑 。
可赵母没打算就此罢休,她又把手伸进行李箱,扒拉着里面的衣物,很快就翻到了那本苏绣图谱。“你还会苏绣?”她拿起图谱,翻开几页,里面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周三下午张记、晚八点书房灯亮”——是苏砚记录的赵家作息和待办事项,用的是普通汉字,没加密,但落在赵母眼里,就成了“可疑纸条” 。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作者“胡吉拍”推荐阅读《红妆暗战,一个女间谍的一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赵母捏着纸条,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张记是什么地方?晚八点书房灯亮,你记我儿子的作息做什么?” 苏砚心里一紧,面上却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伸手就去抢纸条:“娘,这是我的苏绣图谱!张记是荣安里的裁缝铺,赵太太说沈曼君生前常去,我想照着沈太太的款式做件旗袍,记下来免得忘了;记书房灯亮,是因为我晚上总起夜,怕开灯吵着阿顾,想等赵长官书房灯灭了再开,省得影响大家休息 。”
她说着,眼泪就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您不相信我是苏州人,也不相信我怀了顾家的孩子,可我真的只想好好养胎,好好跟阿顾过日子,您怎么总怀疑我呢 。” 这一哭,反而让赵母慌了神——她是来查“可疑”,不是来逼哭“孕妇”的,要是传出去,说她这个乡下婆婆欺负城里怀孕的儿媳,赵德山脸上也无光 。
老顾立刻上前打圆场,接过图谱和纸条,对着赵母说:“娘,您别多想,晚晚就是心思细,记这些都是为了方便。张记裁缝铺您也知道,赵太太常去,晚晚想做件苏绣旗袍,也是想跟赵太太处好关系,以后在家属区有个照应 。” 他一边说,一边把纸条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您看,就是随手记的,没别的意思,以后让她别记这些,省得您担心 。”
赵母看着苏砚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老顾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些,却还是没松口:“你们城里人的心思多,我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只要好好给顾家生个大胖小子,好好对我儿子就行。对了,你苏州老家的地址是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我跟你唠唠家常 。”
这是要查她的身份底账!苏砚心里清楚,早就把老墨给的“苏州老家信息”背得滚瓜烂熟:“我家在苏州平江路,爹娘都是绣娘,前年娘走了,爹去年也没了,我一个人在苏州待着没意思,经同乡介绍认识了阿顾,就跟他来上海了 。” 她说得条理清晰,还特意提起“同乡介绍”,和两人的“结婚档案”完全对应 。
赵母追问了几句苏州的风土人情,苏砚都答得丝毫不差——甚至能说出平江路附近的“老字号糕点铺”“绣娘行会”,都是老墨特意找苏州同乡核实过的细节。赵母终于没再追问,坐在院子里吃了碗苏砚煮的小米粥,又叮嘱了几句“别累着”“多吃鸡蛋”,才拎着布包往赵家走 。
看着赵母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苏砚和老顾同时松了口气,她扶着石凳坐下,手心全是冷汗,后背的旗袍己经被汗浸湿。“刚才太险了,赵母是冲着查你身份来的 。”老顾递给她一杯温水,“她肯定会把今天的事跟赵德山说,以后我们的行李要收严实,密写药剂不能再放在行李箱里了 。”
苏砚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药瓶,打开看了看——密写药剂还在,标签没被碰掉。“以后我把它放在厨房的调料罐里,混在花椒粉旁边,谁也不会注意 。” 她顿了顿,想起赵母翻到的苏绣图谱,“赵母虽然暂时信了,但肯定没完全放下戒心,以后我们说话做事要更小心,尤其是在她面前,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
傍晚,赵太太过来送炖鸡汤,提起赵母:“我家婆母就是这个性子,乡下过来的,认死理,你别往心里去。她刚才跟我说,觉得你是个实在姑娘,就是城里规矩多,让你多担待 。” 苏砚接过鸡汤,笑着说:“娘也是为我们好,我明白的。对了赵太太,赵长官今天回来得早吗?我听阿顾说,物资处最近忙得很 。”
“早不了,”赵太太叹了口气,“婆母来了,他也得在书房核对中转站的物资台账,说是初五的补给要提前装车,今晚得忙到半夜 。” 苏砚的指尖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把“初五提前装车”记在心里——这是新的关键信息,比之前的“初五补给”更具体,能精准判断中转站的装卸时间 。
送走赵太太,苏砚走进厨房,把密写药剂倒进一个小小的花椒粉罐里,盖上盖子,和其他调料罐摆在一起,从外面看,完全就是普通的调料。她看着罐子里的透明液体,想起赵母警惕的眼神,想起刚才惊险的翻行李风波,心里清楚,这场伪装战,不仅要应对赵德山的多疑、周启元的试探,还要防备赵母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突发危机,每一步都得走得稳之又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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