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军家属区还浸在薄雾里，3号院的厨房窗户刚推开一条缝，苏砚就扶着门框弯下腰，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手里攥着的白手帕上，沾着几缕淡黄色的姜丝——是昨晚用生姜水提前泡好的，模拟孕吐的痕迹 。
“晚晚！怎么了？”老顾闻声从屋里冲出来，语气里的慌张恰到好处，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手掌刻意避开她的腰腹，“是不是胃不舒服？昨天就说你吃不下饭，非要硬撑 。”他的声音不算小，正好能让隔壁院子晨练的张太太听见——这是两人提前设计好的，要让“孕吐”的消息，借张太太的嘴，传遍家属区 。
果然，张太太的声音立刻从隔壁传来：“顾翻译，苏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老顾扶着苏砚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对着隔壁喊：“不知道呢，从昨天傍晚就犯恶心，吃什么都吐，我正想带她去日军医院看看 。”
苏砚靠在石凳上，故意露出虚弱的样子，指尖捏着太阳穴：“可能是最近搬新家，水土不服，没事的，歇会儿就好 。”嘴上说着“没事”，却又忍不住弯下腰，对着手帕“干呕”了两声，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泪水——这是她对着镜子练了十几遍的细节，既要像孕吐，又不能太夸张，免得露出破绽 。
张太太果然上钩，快步绕到3号院门口：“苏小姐，你这症状不对劲啊！我怀我家大宝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不下饭，闻着油烟味就吐，你是不是……有了？”苏砚立刻露出“惊讶又慌乱”的表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神里带着不确定：“不会吧？我……我这个月例假是推迟了几天，可我以为是搬家累的 。”
“肯定是有了！”张太太拍着大腿，“走，我陪你们去医院，日军医院的李医生是妇科老手，一查就知道！”老顾立刻“惊喜”地站起来：“真的吗？那太谢谢您了，张太太，我们正愁不知道找哪个医生好 。”
三人刚走到家属区门口，就遇上了赵太太。她拎着食盒正要去买早点，见苏砚脸色苍白，连忙问：“苏小姐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张太太抢着说：“赵太太，苏小姐可能是有喜了！我们正带她去医院检查呢 。”
赵太太的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真的？那可得好好检查！李医生我熟，我让老赵打个电话，让她多上心 。”说着，就掏出随身携带的电话簿，要给赵德山打电话。苏砚心里一紧，连忙拦住：“赵太太，不用麻烦赵长官了，我们就是去做个普通检查，您这么兴师动众，要是我没怀孕，多不好意思 。”
她故意露出“害羞又忐忑”的样子，赵太太见状，笑着作罢：“也是，那你们先去，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定要告诉我们 。”苏砚点点头，被老顾扶着，慢慢走向日军医院——她知道，赵太太肯定会把“苏晚可能怀孕”的消息告诉赵德山，而“怀孕”这个身份，能让她在家属区更安全，也更容易借“身体不适”的名义，避开不必要的应酬，专心观察赵家的动静 。
日军医院的人不多，李医生的诊室在二楼。推开门，穿着白大褂的李医生正在整理病历，见到苏砚和老顾，眼神快速递了个暗号——她是组织安插在医院的卧底，提前接到了老墨的通知 。“是顾翻译和苏小姐吧？坐 。”李医生的语气温和，拿起听诊器，“听说苏小姐最近不舒服，恶心、孕吐？”
“是，”苏砚坐在诊床上，按照老墨交代的话术说，“这个月例假推迟了十天，最近总犯恶心，闻着油烟味就吐，张太太说可能是怀孕了 。”李医生点点头，假装给她做检查，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低声说：“孕6周，孕酮正常，B超单我己经准备好了，一会儿我会跟你说‘注意事项’，你记牢，应对家属区的追问 。”
说完，她抬起头，对着老顾笑着说：“恭喜顾翻译，苏小姐确实怀孕了，孕6周，目前胎儿很稳定 。”老顾立刻露出“激动又紧张”的表情，搓着手说：“真的？太好了！李医生，那她平时要注意什么？”
“注意事项有三点，”李医生拿出一张B超单（是老墨提前伪造的，上面的孕周、孕囊大小都符合孕6周的特征），递给老顾，“第一，前三个月要静养，避免劳累，不能提重物，厨房的油烟味重，尽量少进厨房；第二，饮食要清淡，多吃苏式糕点、小米粥，少吃油腻的食物；第三，每周来做一次产检，我会定期跟进胎儿的情况 。”
她顿了顿，特意看向苏砚：“尤其是不能生气、不能紧张，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不好。家属区的太太们爱热闹，你要是觉得累，就少参与，安心养胎最重要 。”这句话是特意说给苏砚听的——“少参与应酬”“静养”，都是给她创造观察赵家的机会 。
从医院出来，苏砚手里攥着B超单，老顾拎着李医生开的“安胎药”（其实是普通的维生素片），慢慢走回家属区。刚到门口，就被张太太和几个军官太太围住：“怎么样？是不是怀孕了？”
苏砚红着脸，点了点头：“是，孕6周了，李医生说胎儿很稳定 。”“太好了！”张太太拉着她的手，“我就说你是有喜了！以后可得好好养着，厨房的活让顾翻译干，别累着 。”另一个王太太凑过来：“我家有熬好的小米粥，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安胎的！”
苏砚一一谢过，被老顾扶着回到3号院。关上门，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李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你记牢了吗？”老顾把B超单收进抽屉，“尤其是‘少进厨房’，以后我来做饭，你正好借着‘养胎’的名义，在院子里观察赵家的动静 。”
苏砚点点头，坐在石凳上，回忆着李医生的话：“孕6周，孕酮正常，每周产检，饮食清淡……这些信息都记牢了。以后她们问起，我就按这些说，不会出错 。”她顿了顿，想起赵太太早上的反应，“赵德山知道我怀孕，肯定会更放心，毕竟‘孕妇’的身份，最不容易和‘间谍’联系起来 。”
傍晚，赵太太果然拎着一篮鸡蛋和小米粥过来：“苏小姐，这是我让老赵从部队食堂拿的土鸡蛋，还有小米，熬粥喝安胎 。”她坐在院子里，拉着苏砚的手，絮絮叨叨地说：“怀孩子可是大事，前三个月最关键，你可别大意。我怀我家小宝的时候，前三个月吐得厉害，老赵特意请了个苏州厨子，给我做清淡的小菜 。”
苏砚一边听，一边故意提起：“赵太太，您真幸福，赵长官对您真好。我家顾明远最近总加班，说是物资处的台账太多，忙不过来 。”赵太太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老赵最近也忙，说是中转站的物资要提前准备，每天都要核对台账到半夜 。”
“中转站的物资？”苏砚心里一喜，表面却装作好奇的样子，“是初五要补给的物资吗？我听顾明远说，每个月初五，物资处都特别忙 。”赵太太点点头：“是啊，就是初五！老赵说今年冬天冷，要多准备些棉衣和煤炭，上周还特意去中转站视察了一趟 。”
苏砚的指尖微微发紧，不动声色地问：“中转站离家属区远吗？赵长官去视察，要去多久呀 。”“不远，就在荣安里后面，”赵太太随口答道，“他早上九点去的，中午就回来了，说是只是看看物资的堆放情况 。”
荣安里后面、早上九点视察、棉衣和煤炭——这些信息像钉子一样刻在苏砚的脑海里。她知道，“怀孕”的伪装起作用了，赵太太己经把她当成了“可以倾诉的同乡孕妇”，开始不经意间透露赵德山的行程和中转站的信息 。
送走赵太太，苏砚立刻把听到的信息记在纸上，用摩斯电码翻译成数字，藏在沈曼君的日记里——老墨会派人在每周三她去张记裁缝铺时，取走日记里的情报 。老顾走进来，见她在写东西，低声说：“赵德山的书房灯亮了，今天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可能是在核对中转站的物资台账 。”
苏砚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赵家书房的灯光果然亮着。她想起赵太太说的“核对台账到半夜”，想起老墨说的“初五补给规律”，心里清楚，“怀孕”这个假面，不仅给了她安全的屏障，更给了她接近核心情报的机会。而这场伪装，还要继续，首到摸清中转站所有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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