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口仓库的铁门在夜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探照灯的光束划破黑暗，比往日密了三倍——苏砚贴在墙角的阴影里，指尖攥着那枚伪造的樱花会通行证，心一点点沉下去。按陆老板说的，子时整该是换防的空当，可仓库门口的日军士兵不仅没撤离，反而多了两个端着三八大盖的岗哨，袖口的银色徽章在灯光下晃得刺眼。
她绕到仓库侧门，这里本该只有一个老哨兵值守，此刻却站着两个穿黑色短打的汉子，正是陆老板身边的打手。其中一人摸出烟点燃，火光映出他脸上的刀疤：“陆老板说了，等那女的进来就关门，日军的人在里面候着，抓活的共党领赏。”
共党？苏砚的后颈一阵发凉。陆老板根本不是要鸦片，是要借日军的手除掉她，顺便把“抓共党”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她攥紧口袋里的打火机，指甲嵌进掌心——现在退出去，残缺的布防图补不全，破茧组的任务会彻底停滞；闯进去，就是陆老板和日军设好的死局。
仓库的侧门突然开了条缝，一个日军士兵探出头呵斥：“磨蹭什么？陆老板说人快到了！”刀疤脸立刻应和：“来了来了！”趁士兵转身的瞬间，苏砚猛地扑上去，手肘击中他的后颈，士兵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她迅速换上士兵的帽子，压低帽檐，弯腰拖着尸体躲进旁边的杂物堆。
“动作快点！”仓库里传来日军小队长的吼声。苏砚深吸一口气，推开侧门钻了进去。熟鸦片的甜腻香气裹着霉味扑面而来，几十只印着“三井物产”标识的木箱堆得像小山，每只箱子都贴着“军用物资”的封条——日军靠鸦片掠夺财富填补军费的传闻，此刻成了眼前实打实的罪恶 。
“谁在那里？”黑暗中突然亮起手电，日军小队长举着枪逼近，身后跟着西个士兵和五个陆老板的打手。苏砚刚要掏出通行证，小队长己经认出她的旗袍下摆：“是女人！陆老板说的共党就是她！”
枪声瞬间响起，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苏砚矮身躲到木箱后，抓起身边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熟鸦片——棕黄色的膏体带着油腻感，正是陆老板要的“印度红土”。她猛地将鸦片砸向最近的打手，趁对方躲闪的间隙，抄起地上的撬棍敲翻了旁边的煤油桶。
“抓住她！别让她碰鸦片箱！”陆老板的打手头嘶喊着扑上来。苏砚借力踹开一只木箱，熟鸦片块滚落一地，甜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她摸出打火机，在日军开枪的瞬间点燃了掉在煤油里的鸦片——“轰”的一声，火焰腾地窜起，舔舐着堆积的鸦片箱，浓烟带着刺鼻的甜毒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救火！鸦片烧起来了！”日军小队长的声音变了调。鸦片本就易燃，混着煤油更是烧得迅猛，火舌很快爬上屋顶，木梁发出“噼啪”的断裂声。苏砚趴在地上，借着浓烟掩护，手脚并用地爬向仓库角落——那里藏着她要的防御手册，陆老板说过，手册压在最底层的鸦片箱里。
“砰”的一声，一只燃烧的木箱砸在她身边。苏砚忍着灼热感撬开木箱，里面不仅有泛黄的防御手册，还有十几包用锡纸包好的鸦片膏。她抓起手册塞进旗袍夹层，又拎起两包鸦片，刚要起身，刀疤脸突然从浓烟里冲出来，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想走？陆老板等着见你！”
苏砚反手将燃烧的鸦片块拍在他手上，刀疤脸惨叫着松开手。她趁机冲向正门，门口的日军己经乱作一团，有的在救火，有的在逃窜。她混在溃逃的人群里，刚跑出仓库，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苏小姐，别急着走。”
陆老板靠在不远处的汽车旁，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身后站着三个完好无损的打手。仓库的火光映在他脸上，贪婪的眼神像毒蛇：“我以为你拿不到手册，没想到苏小姐这么能干。”他指了指苏砚怀里的鸦片，“东西带出来了？正好，日军的仓库烧了，这些货能卖个好价钱。”
“是你通知的日军。”苏砚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愤怒。陆老板嗤笑一声：“不这样，怎么试得出苏小姐的本事？你想想，破茧组缺情报，我缺消息来源，我们合作多好。”他举枪对准苏砚的胸口，“把防御手册给我，以后定期向我提供周启元的动向、组织的中转站信息，不然——”
他朝仓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里传来日军的嘶吼和枪声：“现在进去说你是共党，你觉得日军会信你的解释？”
苏砚攥着手册的手指微微发抖。仓库的火势越来越大，照亮了陆老板狰狞的脸。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手册不能给，可现在暴露，不仅自己活不了，组织的秘密也会泄露。她慢慢掏出手册，却在递过去的瞬间，突然将手里的鸦片包砸向汽车油箱：“你敢要挟我？大不了同归于尽！”
陆老板慌忙躲开，手枪掉在了地上。苏砚趁机捡起枪，对准他的额头：“防御手册我要带走，鸦片归你，但你要是再敢设局，我就烧了你的所有货仓。”她顿了顿，补充道，“你靠鸦片赚的钱，哪一分不是沾着中国人的血？真以为日军会一首护着你？”
陆老板的脸色变了变，盯着她手里的枪，最终咬牙点头：“好，手册给你。但你记住，今天的账不算完，总有一天你会求着和我合作。”
苏砚没再理他，转身快步钻进旁边的小巷。身后仓库的爆炸声震得地面发抖，她摸了摸怀里的防御手册，又看了看臂上被火焰燎伤的皮肤，心里满是寒意。陆老板的要挟像一根毒刺，扎在她的心上——这场谍海博弈里，敌人不仅在明处，更在暗处设下了无数个这样的陷阱。
走到巷口，老顾的黄包车己经在等她。“仓库烧起来了，日军封了整条街，快上车！”老顾扶她上车，语气里满是焦急。苏砚点点头，将手册塞进老顾的坐垫下，看着仓库的火光渐渐远去，心里清楚：拿到手册只是第一步，陆老板的威胁、老墨的嫌疑、青蛇的神秘，还有周启元的秘密账户，这些缠在一起的线，才刚刚开始要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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