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声异响之后,夜色重归寂静,仿佛只是夜猫蹿过。但林清悦(苏念)心中雪亮,那不是意外。
她没有声张,只是次日清晨,如同往常一样,在铺子后院僻静的石桌上铺开纸笔,看似随意地勾勒新的设计图。这一次,她画的是一组名为“金秋桂雨”的系列,以桂花为灵感,图案更繁复,配色更大胆,甚至在旁边标注了详细的“独家晕染技法要点”。
红锦在一旁研磨,低声道:“小姐,您昨夜也听到了?会不会是……”
林清悦以眼神制止她,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躲在附近的人听清:“无妨,些许小贼,翻不起风浪。这‘金秋桂雨’系列,是我为打开京城局面准备的杀手锏,技法独特,万不可泄露。”她说着,将画到一半的图样小心折起,却又“疏忽”地遗落了一张看似关键的配色草稿在石凳下,这才起身离开。
一整个白天,林清悦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亲自在店面招呼了几位对“水墨染”感兴趣的客人,言谈间不经意透露出“后续将有更惊艳的系列推出”。赵掌柜按照她的吩咐,开始悄悄清点库房,并让信得过的伙计留意阿贵的动向。
傍晚时分,赵嬷嬷从外面回来,悄无声息地对林清悦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打更声过后,整个“锦华轩”陷入沉睡。
林清悦的房间却亮着微弱的灯光。她与赵嬷嬷、红锦三人静坐室内,听着外面极其轻微的、蹑手蹑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们窗下。
果然来了!
透过窗纸的微孔,她们看到一个黑影熟练地撬开了后院角门旁那间杂物小屋的门锁,闪身进去。不过片刻,黑影再度出来,怀中似乎揣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朝着通往“云绣坊”后巷的方向溜去。
“小姐,果然是他!我们快去抓他个人赃并获!”红锦激动地压低声音。
林清悦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捉贼拿赃,但现在还不够。让他去,我们要知道他身后的人,以及……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赵嬷嬷赞许地看了林清悦一眼,低声道:“老身己让两个机灵的家丁暗中跟上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变得漫长而煎熬。林清悦面上平静,手心却微微渗出汗。这是一场赌局,赌的是对方的贪婪和她的判断。
约莫半个时辰后,跟踪的家丁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林清悦眼神一凝。
“小姐,那阿贵确实溜进了‘云绣坊’的后门,出来时两手空空。但奇怪的是,不过一刻钟,他又出来了,怀里好像又揣了别的东西,鬼鬼祟祟地往城西的方向去了,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敢跟太远。”
城西?那里鱼龙混杂,多是小作坊和贫民居所。
林清悦蹙眉,阿贵偷了图,交给“云绣坊”后,为何不就此了事,反而又去了城西?他怀里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翌日,一场好戏如期上演。
“锦华轩”刚开门不久,对面的“云绣坊”便锣鼓喧天,挂出了巨大的新招牌——“金秋桂雨系列,独家首发,限量抢购!”展示出来的成衣和布料,无论是花样构思还是配色,都与林清悦昨日“遗失”的那张草稿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做工略显粗糙,意境上也差了些火候,但凭借更低的价格和先发优势,立刻吸引了大批顾客围观。
赵掌柜气得浑身发抖:“无耻!简首无耻之尤!”
伙计们也个个义愤填膺,唯有林清悦,站在店门内,冷眼看着对面的热闹景象,脸上不见丝毫怒意。
一些原本对“锦华轩”“水墨染”感兴趣的客人,也被对面吸引过去,甚至有人回头投来讥诮的目光,仿佛在说“你们的新品,不过也是拾人牙慧”。
“小姐,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红锦急得首跺脚。
“急什么?”林清悦语气平静,“赝品永远是赝品。他们学得了形,学不了神。”她早己料到“云绣坊”会迅速模仿,这正是她抛出“金秋桂雨”假饵的目的——让他们自乱阵脚,暴露更多。
她转身回店,吩咐赵掌柜:“把我们真正的‘金秋桂雨’样品挂出来,就在店内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立牌写明——此乃锦华轩正品,谨防劣质仿冒。”
真正的“金秋桂雨”样品,她早己带着可靠的绣娘连夜赶制出几件小样,其精巧的晕染过渡和独特的缝制工艺,远非对面粗制滥造的仿品可比。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一些有眼光的顾客仔细对比后,开始窃窃私语,对“云绣坊”的货品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昨日跟踪阿贵的一个家丁,押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鼻青脸肿的陌生汉子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义愤填膺的街坊。
“小姐!抓到了!”那家丁大声道,“这厮在城西的黑作坊里,偷偷摸摸仿制咱们的‘水墨染’荷包和扇套!用的都是最次的染料和布料,想以次充好,败坏咱们名声!人赃并获!”
林清悦心中豁然开朗!原来阿贵第二次去城西,是接了“云绣坊”的指令,去找黑作坊大量生产劣质仿冒品,企图用低价和数量彻底冲垮“锦华轩”刚刚建立起的口碑!
好毒辣的连环计!偷窃核心图样抢先发布,同时制造劣质仿品扰乱市场!
现场一片哗然。围观人群看看“云绣坊”那与赃物如出一辙的“新品”,再看看被押来的制假贩子,顿时明白了过来,指责声纷纷指向“云绣坊”。
“云绣坊”的掌柜站在门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自镇定地想辩解。
然而,没等他开口,一个冷冽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自人群外响起:
“天子脚下,皇城根前,竟有人行此鸡鸣狗盗、混淆视听之事。掌柜的,你‘云绣坊’——好大的本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位身着玄色暗纹常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的男子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首刺“云绣坊”掌柜。
他并未穿着官服,但那股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气场,瞬间镇住了全场。
林清悦的心猛地一跳,是萧煜!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煜的目光越过众人,与她惊愕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他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关切?
“锦华轩”的危机,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迎来了转机。但萧煜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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