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卡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扬起漫天黄尘，最终“吱嘎”一声，停在一片空旷的操场上。
“到了！所有人，下车集合！”带车干部洪亮的声音响起。
车厢里的新兵们，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带着对军营的憧憬和一丝惶恐，争先恐后地跳下车。林曦跟在最后，动作利落地落地，军姿挺拔，迅速环视西周。
土坯营房，斑驳的标语，远处传来的嘹亮口号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尘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一切都透着七十年代军营特有的粗粝与严肃。
他们这批新兵被编入了三连二排五班。
班长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干的老兵，名叫赵大虎，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面前站得歪歪扭扭的新兵们，眉头拧成了疙瘩。
“都给我听好了！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别把你们在家那套少爷脾气带过来！”他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几个新兵一哆嗦。
当他的目光扫到队伍末尾的林曦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显然，他提前得到了某些“消息”。
“你，林曦？”赵大虎走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我不管你有什么来头，到了五班，就只有一个身份——新兵！听明白没有？”
“明白，班长！”林曦声音清亮，回答干脆，眼神平静无波。
这份镇定，让赵大虎眼底的审视更深了。
队伍里其他新兵也偷偷打量着林曦，眼神各异。有好奇，有怀疑，更有几个嘴角撇着，显然不信这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女兵能撑多久。
分配床铺时，一个身材高壮、脸上带着几分桀骜的新兵，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曦，语气带着挑衅：“哟，大小姐也来体验生活了？这硬板床睡得惯吗？别半夜哭鼻子找妈妈。”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
林曦身体只是微微晃了晃便稳住，她侧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高壮新兵，没有说话，只是那眼神，如同浸了冰水的刀子，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那新兵被她看得心里莫名一怵，脸上的嘲弄僵住了。
“王海！干什么呢！”赵大虎的呵斥声及时传来，“俯卧撑二十个，立刻！”
王海不敢违抗，悻悻地趴下开始做，但看向林曦的眼神更加不善。
林曦没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将单薄的军被铺开，动作迅速而标准，棱角分明，看得旁边的赵大虎眼角微微抽动。这内务水准，不像生手。
短暂的安顿后，急促的哨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紧急集合！全副武装！三分钟！操场集合！”赵大虎的吼声在走廊里回荡。
新兵们顿时乱作一团，找鞋的，抓背包的，大呼小叫，乱成一锅粥。
唯有林曦，如同早己预演过千百遍，迅捷而有序地打背包，扎腰带，戴军帽，第一个冲出了宿舍，在操场上站定，身姿笔首如松。
赵大虎看着秒表，又看了看混乱的宿舍门口，最后目光落在操场中央那个唯一的身影上。
当其他新兵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陆续跑出来时，林曦己经在那里站了足足一分钟。
赵大虎走到她面前，眼神锐利如鹰。
“你，以前练过？”他沉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探究。
林曦目视前方，声音平稳：
“报告班长，为人民服务，时刻准备着！”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却让赵大虎心中的疑云，更加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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