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的第一次正式操课，在清晨凛冽的空气中开始。
训练内容是单兵队列动作。立正、稍息、停止间转法。内容枯燥，却是一切军人姿态和纪律的基石。
班长赵大虎站在队列前，亲自示范，动作刚劲标准，带着一股老兵特有的利落劲儿。
“都看清楚了！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约六十度！两腿挺首，小腹微收！”他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现在，听我口令，立正——！”
新兵们纷纷模仿，但动作五花八门，有的含胸驼背，有的腿并不拢，看起来松松垮垮。
赵大虎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不断纠正着每个人的动作。当他走到林曦面前时，脚步停住了。
林曦的军姿，仿佛是用尺子量出来的。头正颈首，双肩水平，胸自然挺出，双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微曲，紧贴裤缝。整个身体如同一杆标枪，牢牢钉在地上，纹丝不动。那是一种融入了骨髓的本能，是千百万次锤炼后形成的肌肉记忆。
赵大虎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诧。这种标准的、甚至带着某种肃杀之气的军姿，他只在那几位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功勋卓著的老首长身上见过！
他张了张嘴，想挑点毛病，却发现无从下口。最终，他只是沉声说了一句：“保持！”
这一声“保持”，在安静的训练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其他新兵都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林曦，看到她挺拔如松的身影，再对比自己歪歪扭扭的姿势，脸上都有些火辣辣的。
王海站在林曦斜后方，看着她那挑不出毛病的军姿，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觉得这女人肯定是故意显摆，好吸引班长注意。
接下来的停止间转法，更是凸显了差距。
“向右——转！”
大部分新兵转得七零八落，靠脚声噼里啪啦，有人甚至转错了方向，撞在一起，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和低笑。
而林曦，转体、靠脚，干净利落，动作迅猛有力，脚掌砸在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带着一种独特的力量感和节奏感。她一个人，仿佛一个独立的、精准的方阵。
赵大虎喊停，指着林曦，对全体新兵说道：“都看到了吗？这才是标准！都给我照着这个标准练！”
王海脸上有些挂不住，在赵大虎讲解动作要领时，他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装什么装，花架子……”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队列中，还是被附近几个人听到了。
林曦像是没听见，目光平视前方，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一整天的队列训练下来，新兵们个个腰酸背痛，叫苦不迭。唯有林曦，除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依旧平稳，仿佛这点训练量只是热身。
休息间隙，几个同班的女兵凑到林曦身边，好奇又带着些许崇拜地问：“林曦，你怎么站得那么好啊？是不是以前练过？”
林曦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淡淡一笑，用了最不会出错的理由：“在家跟着长辈瞎琢磨的，想着当兵不能丢人，就多练了练。”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毕竟她出身军人家庭。
但赵大虎站在不远处，看着林曦那即便是休息时也自然保持的挺拔坐姿，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滚越大。
瞎琢磨？能琢磨出这种历经千锤百炼才能形成的军人仪态？
晚上，赵大虎在灯下写着训练日志，笔尖在“林曦”这个名字上停顿了许久。
他回想起白天王海那句充满敌意的低语，又想起林曦那远超常人的体能和军事素养。
这个女兵，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己经激起了涟漪。
他合上日志，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幕。
他知道，这才只是开始。五班，甚至整个新兵连，都因为她的到来，注定不会平静了。
而此刻，躺在硬板床上的王海，正盯着上铺的床板，眼神阴沉。
他绝不相信林曦是靠真本事。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当众撕下她这层“装模作样”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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