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偌大的礼堂，此刻落针可闻。
林曦那句石破天惊的誓言，像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魂不附体，大脑空白。
让祖国的荣光，照耀世界？
这话要是从哪位德高望重的老元帅口中说出，必定是掷地有声，鼓舞人心。可偏偏，它出自林曦——一个刚刚因争风吃醋、诬陷同志而接受批判的娇纵千金之口。
荒谬，滑稽，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胡闹！！！”
林天明副师长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搪瓷缸都跳了一下。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曦，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在哗众取宠！不知悔改！”
他根本不信。
这一定是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儿，为了逃避惩罚想出的新花招！用更夸张、更不着调的话，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台下的哗然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我的老天爷，她真敢说啊……”
“疯了，绝对是受刺激疯了！”
“照耀世界？就凭她？跑个步都喘的大小姐？”
苏婉柔低垂着头，用力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预想中的林曦，应该是崩溃大哭、撒泼打滚，彻底沦为笑柄。可现在，这女人一番疯言疯语，虽然荒唐，却莫名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连她精心准备的，在林曦被重罚时站出来“求情”的戏码，都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这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闷得厉害。
面对父亲的暴怒和全场的质疑，林曦却异常平静。
那具属于十八岁少女的身体里，仿佛住进了一个历经铁血淬炼的沉稳灵魂。她没有争辩，没有哭诉，只是再次挺首了脊梁，目光清澈而坚定地回视林天明。
“爸，我没有胡说。”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议论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走了歪路。我给家里，给部队抹了黑。我认错，认罚。”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讥讽或怀疑的脸，最终，落在了前排那个身姿笔挺的男人身上。
陆淮舟也在看她。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底下翻涌着的是极致的探究与审视。他阅人无数，经历过真正的战场，能分辨出什么是虚张声势，什么是发自肺腑。
而此刻，林曦的眼神，太平静了，也太坚定了。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痴迷、骄纵或慌乱，反而像……像他手下那些最优秀的、经历过血火考验的老兵，带着一种矢志不渝的信念感。
这绝不是一个蠢货能伪装出来的。
陆淮舟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收拢。
“处分，我接受。但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林曦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父亲，语气郑重，“请允许我参军入伍。我愿意从最苦最累的新兵做起，用我的汗水和行动，来证明我的决心，洗刷我的耻辱！”
参军？！
又一个重磅炸弹扔了下来！
谁不知道林大小姐怕苦怕累，以前林副师长逼她去锻炼，她都能闹绝食！现在，她居然主动要求去当兵？
林天明彻底愣住了，他看着女儿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哗——！”
台下彻底炸开了锅。要求参军？这林曦今天是铁了心要把惊悚进行到底啊！
苏婉柔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曦的背影。她去参军？她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借着当兵的机会，更方便地接近陆团长？！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苏婉柔的心脏。
而坐在前排的陆淮舟，眸色更深。
他看着台上那个在千夫所指之下，依然站得笔首，甚至主动要求投身最艰苦环境的少女，脑海里再次回荡起她那句石破天惊的誓言。
让祖国的荣光，照耀世界……
参军入伍……
这两个完全不该从她口中出现的词，此刻却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陆淮舟身体微微前倾，第一次，对这位他厌烦透顶的“林大小姐”，产生了一丝超越厌恶的、
名为“兴趣”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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