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前所未有的“批斗大会”，最终在一片混乱和难以置信的议论声中，草草收场。
林天明副师长看着台下彻底失控的场面，又看了一眼台上眼神陌生却异常坚定的女儿，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维持住最后的威严，宣布散会。
他需要冷静，更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完全超出他理解和掌控的局面。
人群开始骚动着离场，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仍有意无意地瞟向独自站在台前的林曦。
那些目光复杂极了，有看疯子似的怜悯，有觉得她在演大戏的讥讽，但隐隐约约，也掺杂了一丝极淡的、被那番狂言莫名触动的好奇。
林曦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她微微垂下眼睫，快速整理着脑海中属于原身的记忆碎片，以及这个时代的背景信息。七十年代，百废待兴，军队正是用人之际，也是她这样的“特殊人才”最能找到用武之地的地方。
参军，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佳的出路。只有进入那个体系，她才有机会摆脱原身的负面标签，重新建立起自己的价值。
“林曦。”
一个温和中带着一丝担忧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林曦抬头，是苏婉柔。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柳眉微蹙，声音轻柔得能让任何男人心软：“你……你没事吧？刚才那些话，可真是吓坏大家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我跟陆团长再说说，让他……”
又是这种看似关心，实则句句带刺，不断拱火的手段。
若是原主，此刻恐怕己经被她这副“为我好”的姿态激得再次失态，坐实了“疯癫”和“纠缠”的罪名。
林曦心底冷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首接打断了她的表演，语气平静无波：“苏同志。”
她的称呼疏离而客气。
“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练练你的基本功。”林曦的目光在她身上淡淡一扫，带着一种专业审视的意味，“跳舞的人，核心力量不足，下盘虚浮，可不是长久之计。”
苏婉柔脸上的温柔关切瞬间僵住，像是完美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缝。她怎么知道？！她偷偷去看医生，医生确实说过她腰腹力量不够……
林曦不再看她，径首从她身边走过，朝着礼堂外走去。
与正准备离开的陆淮舟，在门口不期而遇。
两人脚步均是一顿。
陆淮舟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仍未散去的探究。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的视角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林曦没有闪躲，坦然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这一刻，没有痴迷，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些许评估意味的对视。仿佛在衡量这位传说中的“猛虎团团长”，究竟有几分成色。
陆淮舟眸色微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却依旧没什么温度：“参军不是儿戏。”
“我知道。”林曦回答得干脆利落。
“新兵连，很苦。”
“求之不得。”
简短到极致的对话，却仿佛完成了某种无形的交锋。
陆淮舟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迈开长腿，与她擦肩而过。那冰冷的、属于这个时代高级军官的气息，短暂地拂过林曦的感官。
林曦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目光沉静。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说服父亲，通过入伍审核，应对新兵连的挑战……一道道关卡还在后面。
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走出礼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曦微微眯起眼，适应着光线，也适应着这个崭新的、充满未知的时代。
她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那么，下一步，就该让所有质疑她的人看看，
她林曦立的誓，究竟是不是——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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