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静谧时光”咖啡厅角落的安宁。
初秋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暖融融地洒在桌面上，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让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准备端起咖啡杯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顾南庭抬起眼，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看向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孩。
她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得像橱窗里展示的瓷娃娃。此刻，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显而易见的紧张，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她的双手紧紧握着面前的咖啡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的五官深邃俊朗，眉眼间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前，他正准备用几句公式化的话结束这场被爷爷强行安排的相亲。他对任何形式的、以婚姻为目的的交往都深感厌烦。
然而，“结婚”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如此首白地说出来，带着一种近乎荒唐的坦率，竟然让他感到一丝……
意外。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顾南庭没有立刻回答，他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两下，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在林姿姿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林小姐，”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们认识，不超过十分钟。”
他的语调平稳，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这平淡的语调，却比任何质疑都更让人感到压力。
林姿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喉咙口。她知道这很荒谬，很唐突，但她没有退路了。
“我知道这很冒昧，”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有我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这只是一场形式婚姻，我们可以签协议，财产公证，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和感情。你只需要给我一个己婚的身份，等我……等我解决了我的麻烦，或者你有了真正想结婚的人，我们可以随时离婚，我绝不会纠缠你！”
她一股脑地将自己构思好的条件抛了出来，像在谈判桌上抛出自己的筹码，尽管她的筹码看起来如此苍白无力。
顾南庭沉默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思量。
形式婚姻？互不干涉？
爷爷年事己高，近一年来身体状况愈发不佳，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他成家，甚至不惜以“死不瞑目”来威胁他。
而且，林姿姿这丫头是爷爷最近认识的“忘年交”，对她印象极好。
念头转瞬间落定。
“林小姐，”半晌，顾南庭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的提议，我可以接受。”
林姿姿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
“我同意。”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一道赦令，瞬间让林姿姿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
“真的？”
她有些不敢置信，眼睛因为惊喜而睁得更大，像瞬间被点亮的星辰。
“嗯。”
顾南庭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证件带了吗？”
“带了！”
林姿姿连忙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整齐地放着她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她今天来，就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
顾南庭看着她那迫不及待、准备充分的样子，眼底那丝极淡的情绪又浮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似乎发了条简短的信息。
“走吧。”他站起身，动作优雅从容。
“去……哪里？”林姿姿跟着站起来，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证件的文件袋，像攥着救命稻草。
“民政局。”
顾南庭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既然决定了，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好！好的！”林姿姿立刻点头，跟在他身后。
半个小时后，站在民政局门口，林姿姿看着手里那本崭新的、红艳艳的结婚证，依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照片上，她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身边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只是嘴角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点点。两个颜值极高的人凑在一起，照片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她，林姿姿，二十三岁，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小时的男人，结婚了。
阳光有些晃眼，她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这种不真实感。
“走吧。”
顾南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己经收好了自己的那本结婚证，态度自然得像是刚刚完成了一笔普通的商业合同。他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黑色轿车，车型常见，看起来也就是十万出头的样子。
“现在……去哪里？”林姿姿还有些懵。
“搬东西。”顾南庭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你现在住哪里？”
“啊？”
最后坐进副驾驶，车内空间还算宽敞，但内饰朴素，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我住在城西的‘温馨公寓’。”林姿姿觉得这新婚丈夫也太有风度，领完证还送她回去。看来人还不错。
她报出地址，然后有些迟疑，她记得他说是形式婚姻，应该……是分开住吧？
顾南庭熟练地启动车子，引擎声音平顺但算不上安静。他目光看着前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公司在附近给我安排了一套公寓，大概一百平，有两个独立的卧室。”
他顿了顿，似乎知道她的顾虑，补充道：“我爷爷认识你，也很喜欢你。如果我们分开住，他很快就会知道，这场婚姻也就失去了意义。同居是必要的掩护，你可以放心，我们互不打扰。”
一百平，两个卧室……
林姿姿快速在心里衡量着。空间足够，互不打扰。
虽然和陌生男人同居让她本能地有些紧张，但他说的有道理，顾爷爷确实认识她，如果不住在一起，很容易露馅。
“好，我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形式婚姻，总要付出些“形式”上的代价。
“谢谢。”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顾南庭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正低头着那本崭新的结婚证，侧脸在车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柔和。
“不客气，”他收回目光，专注开车，“各取所需。”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驶向林姿姿租住的公寓。
林姿姿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紧紧握着那本改变了她命运的小红本。
“顾南庭……”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陌生、英俊、开着普通小车、需要住公司宿舍，却在她最无助时答应了她荒唐请求，并且即将成为她室友的男人，就这样成为了她法律上的丈夫。
她的新生活，就以这样一种充满了未知与协议的方式，仓促而又决绝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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