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一家廉价的宾馆房间里，烟雾缭绕。
林建嵩铁青着脸，把在“拾光手工坊”的遭遇，连同林姿姿己经偷偷结婚的消息，一股脑地砸向坐在床边抹泪的李荷。他越说越气，骂骂咧咧，最后猛地一拍桌子：
“这个白眼狼！她倒好，自己偷偷摸摸找了野男人快活！老子怎么跟王老板交代？那五十万，大半都给皓皓在县城付了房子首付了，难不成要吐出来？！”
李荷听着丈夫的怒骂，起初只是跟着垂泪，心疼那眼看就要飞走的五十万，更心疼儿子买房的钱没了着落。但听着听着，她浑浊的眼睛里却慢慢亮起一丝异样的光。
她拉住暴怒的丈夫，声音还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精明的算计：“他爸，你先别急。你刚才说……姿姿那死丫头，是在京市结的婚？”
“是啊！那结婚证上清清楚楚！”林建嵩没好气地吼道。
“京市啊……”
李荷喃喃道，眼神飘忽起来，“能在京市落脚的男人，再差能差到哪里去？我听说，这里的人可是非富则贵啊……”
林建嵩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那又怎么样？那死丫头眼里根本没我们这个家！”
“你个死脑筋！”
李荷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她结婚了，男方能不给聘礼？咱们姿姿模样身段哪点差了？悄没声息就结了婚，指不定是找了个条件不错的，怕咱们知道了多要钱，才瞒着的！”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眼睛也越来越亮：“咱们养她这么大，供她读书，她嫁人，这聘礼本来就该是咱们的！现在既然木己成舟，那聘礼钱必须得补上！说不定……还不止五十万呢！”
林建嵩被她这么一点，怒火渐渐被贪婪取代，他摸着下巴，眼神闪烁：“你的意思是……”
“下午我去找她！”
李荷下定决心，整理了一下衣服，“那丫头吃软不吃硬，你上午那么一闹，还打了她，她心里正憋着气呢。我去好好跟她说，母女哪有隔夜仇？先把聘礼钱要出来，把皓皓的窟窿填上再说！”
下午，“拾光手工坊”。
林姿姿脸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她用冰袋敷了一中午，又用粉底小心遮盖，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痕迹。她正心神不宁地整理着货架，店门再次被推开。
她警惕地抬头，看到进来的是母亲李荷 一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绷紧了神经。
“姿姿……”
李荷一进门，未语泪先流，她快步走到林姿姿面前，看着她脸上若隐若现的红痕，伸手想要抚摸，声音哽咽，“疼不疼？你爸那个混账东西，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妈知道后跟他大吵了一架！”
林姿姿偏头躲开了她的手，语气疏离：“妈，你怎么来了？”
李荷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被更浓的悲伤覆盖。她拉着林姿姿的手，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泪眼婆娑：
“姿姿，妈知道你受委屈了，是爸妈不对，不该逼你嫁不喜欢的人。”她抹着眼泪，“可咱们是一家人啊，血浓于水！你爸他也是急昏了头，你弟弟买房等着用钱，那王老板又催得紧……他是一时糊涂啊！作者“夏小咪”推荐阅读《顾先生，能闪个婚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林姿姿沉默地听着，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这样的话，她听了太多次。
李荷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不为所动，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关切”起来：“姿姿，妈听说……你结婚了？”
林姿姿心头一紧，抬眼看向母亲。
李荷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结婚是好事啊！妈替你高兴！那孩子……是京市人吧？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条件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她一连串的问题，看似关心，实则打探。
林姿姿抿紧了唇，不想透露任何关于顾南庭的信息：“他对我很好，其他的，不重要。”
“傻孩子，怎么不重要？”
李荷嗔怪道，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诱哄，“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他既然娶了你，这聘礼……总该有的吧？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不然传出去，让人家笑话咱们家姑娘不值钱，也笑话你男人不懂事，对不对？”
她看着林姿姿渐渐冷下去的脸色，连忙又道：“妈不是要贪你的钱！主要是你弟弟那边……等着钱救命啊！那王老板的五十万，我们确实动用了，现在拿不出来，人家要是告我们诈骗可怎么办？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坐牢，看着爸妈这么大年纪还被人逼债吧？”
李荷说着，又开始抹眼泪，哭得情真意切：“姿姿，你就当帮帮家里，帮帮你弟弟。你男人条件要是不错，这点聘礼对他不算什么。你把他给的聘礼先拿出来应应急，不够的……再让他补一点。都是一家人，他不会不帮衬的，啊？”
林姿姿看着母亲声泪俱下的表演，心里一片冰凉。
原来，父亲用的是硬的，母亲用的是软的。
目的，却都一样。
都是为了钱。
为了那个永远填不满的、名为“儿子”的无底洞。
她缓缓抽回被母亲握住的手，站起身，背对着母亲，声音疲惫而决绝：
“妈，你回去吧。”
“我没有聘礼。就算有，那也是我的，跟你们，跟林皓，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
李荷脸上的悲伤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戳破算计的恼怒和不敢置信：
“姿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可是你妈！”
林姿姿没有回头，只是挺首了脊背，像一株在寒风中孤零零立着的芦苇。
“正是因为您是我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才更觉得……可悲。”
李荷看着她油盐不进的背影，知道软的不行，脸色也沉了下来，恨恨地跺了跺脚：“好！好你个林姿姿！你就这么狠心！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说完，她也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店里再次恢复寂静。
林姿姿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肩膀，微微地颤抖起来。
原来，挣脱枷锁的疼痛，远不止一巴掌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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