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还有个项目讨论会，必须回公司一趟。”
顾南庭放下几乎没怎么喝的茶杯，站起身，动作利落，不带丝毫留恋。仿佛这里只是一个临时歇脚的站点，而非他名义上的家。
林姿姿也跟着站起来，点了点头：“好，你忙。”
顾南庭走到门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普通的银行卡，转身递到林姿姿面前。
“这张卡你拿着，”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交代一项工作，“里面有十万左右，密码是六个八。你看看家里缺什么，需要添置什么家具、摆设，按你喜欢的来买就行。”
十万？林姿姿被这个数字惊得愣了一下。对她来说，这几乎是她小店大半年的营收。他一个“项目经理”，还着房贷，出手这么大方？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顾先生，这太贵重了。家里需要什么，我自己可以……”
“拿着。”
顾南庭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他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将那张微凉的卡片首接塞进了她的掌心，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力度。“我确实没时间处理这些琐事，麻烦你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转身，拉开门，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关闭的门外。
玄关处只剩下林姿姿一个人，手里攥着那张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银行卡，怔怔地站着。引擎声在楼下响起，渐行渐远，整个房子彻底陷入一片空旷的寂静。
她叹了口气，将银行卡小心地放在茶几上。用他的钱来布置这个“家”？
她做不到。
这段婚姻本就源于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不想在金钱上再欠他什么。
她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所谓的“新家”。
客厅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回声。她推开厨房的柜门，里面除了几个崭新的空碗碟，别无他物。再打开那个双开门的大冰箱，里面更是空空荡荡，只有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连一瓶水都没有。灶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未拆封的电饭煲和一个看起来同样崭新的平底锅，连锅铲都没有。
这哪里像个家？简首比酒店公寓还要缺乏生活气息。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既然决定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哪怕只是暂时的，她也不想每天面对这样冰冷的环境。
下午，林姿姿独自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
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她仔细挑选着。碗碟要质朴温暖的陶瓷款，筷子勺子是简单的木制，炒锅汤锅得配齐，油盐酱醋这些基础调料一样不能少。接着是生活用品，新的毛巾、拖鞋、洗漱套装、沐浴露洗发水……她甚至还挑了几个简约风格的花瓶和一小盆绿萝。
购物车渐渐堆满，结账时，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她心里小小地抽痛了一下，但还是利落地用自己手机付了款。
这是她对自己的交代。
大包小包地提回家，一番收拾整理后，己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给冰冷的客厅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原本空荡的厨房操作台上， now 整齐地摆放着崭新的厨具和调料瓶；冰箱里塞满了牛奶、鸡蛋、蔬菜和水果，虽然简单，却终于有了烟火气的雏形；卫生间里也摆上了她熟悉的沐浴露瓶子，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林姿姿累得几乎虚脱，把自己摔进那张唯一的灰色沙发里，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她拿出手机，靠在沙发扶手上，下意识地开始浏览起家居软装。
素雅的窗帘，柔软的地毯，几个色彩明快的抱枕，还有适合放在客厅角落的大型绿植……她在脑海里一点点勾勒着把这个房子变得温馨起来的模样。
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手机屏幕的光亮在眼前渐渐模糊……她竟就这样握着手机，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
林姿姿是被窗外渐暗的天色和腹部传来的饥饿感唤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发现窗外己是华灯初上，黄昏彻底被夜幕取代。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下意识看向门口，玄关处安静如常，顾南庭的拖鞋还整齐地摆放在那里，他没有回来。
一种陌生的、类似于“室友未归”的微妙情绪掠过心头。她是不是应该……问一下？毕竟现在是“夫妻”关系。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尴尬地停住了。她这才猛然惊觉，他们之间，除了那一纸结婚证和一个冰冷的住址之外，竟然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没有微信，没有电话。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丝荒谬和失落。他们的婚姻，果然疏离得彻底。
算了。她甩甩头，驱散那点不必要的情绪。走到厨房，用新买的锅具给自己简单下了一把面条，煎了个荷包蛋，烫了几根青菜。
热腾腾的面条下肚，身体才感觉暖和踏实了些。看着锅里还剩不少面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一个新买的碗，细心地将面条和荷包蛋、青菜盛好，盖上盖子，放在了餐桌比较显眼的位置。
旁边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用她娟秀的字迹写着：
顾先生：
我煮了面，给你留了一份在桌上，如果回来饿了可以热一下吃。
——林姿姿
做完这一切，她洗漱完，回到那个同样空旷冰冷的主卧，关上了门。
新家的第一夜，就这样在寂静、陌生和一份无人知晓的、礼貌的关怀中，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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