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姿姿刚到“拾光手工坊”没多久，正在整理工作台上昨天未完成的黏土小像，店门的风铃就清脆地响了起来。
抬头一看，竟是顾爷爷。
“顾爷爷，您今天这么早？”林姿姿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她注意到，顾爷爷脸上虽然带着笑，但那笑容不像往常那般轻松豁达，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呵呵，人老了，睡不着，就过来看看。”
顾老爷子笑呵呵地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林姿姿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他背着手在店里踱了两步，状似随意地问道：“丫头，昨天……和南庭那小子，处得还行吗？”
林姿姿想起那个空荡冰冷的家和那碗未曾动过的面条，心里微微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明朗的笑容：“挺好的，顾爷爷。顾先生他……工作好像真的很忙，昨晚没回来。”
顾老爷子闻言，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轻轻“唉”了一声，像是叹息，又像是早有预料。“他那孩子，就是个工作狂，性子也闷，以后……委屈你了，丫头。”
这话里的歉意和某种未尽的言词，让林姿姿有些不解，但她没有深究，只是摇摇头：“不委屈的，顾爷爷。”
她想起正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顾爷爷，有件事……我想麻烦您一下。”
“什么事？跟爷爷还客气什么，首说！”
“我……我没有顾先生的电话。”
林姿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些，“昨天忘了问。万一……家里有什么急事，担心联系不上。”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顾老爷子看着眼前乖巧又带着点窘迫的女孩，心里那点因孙子隐瞒而产生的愧疚感更深了。他立刻掏出自己的老人机：“对对对，是爷爷疏忽了，这就给你，这就给你！”
他一边翻找号码，一边忍不住为孙子说谎：“南庭他可能就是太忙了，没顾上，丫头你别往心里去。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教训他！”
“不会的，顾爷爷。”
林姿姿接过顾老爷子递过来的、写着一串数字的便签纸，小心地收好，心里莫名安定了一些。至少，现在不是完全失联的状态了。
送走依旧带着几分忧心忡忡的顾爷爷，林姿姿刚回到工作台前，闺蜜苏小茹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姿姿！我刚刚在门口好像看到顾爷爷了？他脸色怎么有点怪怪的？”苏小茹放下包，顺手拿起林姿姿刚做好的一个小黏土兔子把玩着。
林姿姿看着苏小茹，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迟早要告诉这个最好的朋友。
“小茹，”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我结婚了。”
“哦，结婚了啊……”
苏小茹随口应着，继续捏着那只黏土兔子，两秒钟后，她的动作猛地僵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结……结婚？！和谁？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她几乎是扑到林姿姿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连珠炮似的发问，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林姿姿被她的反应逗得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她简单地将家里逼婚、遇到顾爷爷介绍孙子、然后自己冲动提出协议结婚领证的过程，省略掉某些细节，大致说了一遍。
苏小茹听得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合不拢。
“我的天……林姿姿！你疯了吗？！”
她压低声音，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为了摆脱你爸妈，你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不对，是白白送出去了！协议结婚？还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我知道听起来很荒唐，”林姿姿握住苏小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但当时那种情况，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而且，顾爷爷是好人，他介绍的孙子，应该……也不会太差吧？”她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不太确定的气弱。
“应该？大小姐，这可是终身大事！”
苏小茹扶额，一脸头痛，“那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叫什么？做什么的？长得是圆是扁？”
“他叫顾南庭，在一家科技公司做项目经理。人……挺冷的，话不多，看起来是挺忙的。”林姿姿回忆着昨天短暂的接触，发现自己对这位“丈夫”的了解贫瘠得可怜，“至于长相……”她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俊朗却疏离的脸，“还行吧。”
“完了完了，听听你这描述，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苏小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行，我得帮你好好打听打听！项目经理？哪个公司的？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朋友……”
“小茹，”林姿姿打断她，眼神带着恳求，“先别打听了。我们……我们有协议的，互不干涉。我现在就想过点清净日子。”
看着好友眼中那份固执的疲惫和一丝祈求，苏小茹满肚子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揽住林姿姿的肩膀：
“好吧好吧，你先适应看看。不过答应我，要是他敢对你不好，或者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听见没有？”
“嗯，知道了。”林姿姿心头一暖，靠在了闺蜜肩上。
下午空闲的时候，林姿姿拿出那张记着电话号码的便签，打开手机通讯录，新建联系人。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她输入了“顾南庭”三个字。
看着这个名字，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发送任何信息。只是将号码存好，仿佛完成了一个仪式，为这段仓促的关系，增添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属于她这边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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