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砚的额头抵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血腥味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他能感觉到背后的皮带扣正一点点嵌进皮肉，每动一下，束缚床的金属架就发出“吱呀”的哀鸣，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别费力气了。”苏瑶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她踩着高跟鞋绕到他面前，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层灰。陆时砚抬起头，看见她手里捏着个玻璃药瓶，标签被指甲刮得只剩“氯丙嗪”三个字，瓶身结着层暗绿色的霉斑——那是精神病院的“特供药”，剂量是常规的三倍，据说能让最狂躁的病人变成温顺的木偶。
“你妹妹林晚星签的同意书，白纸黑字，写着‘自愿接受强制治疗’。”苏瑶蹲下身，用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她说你总幻觉有人要杀她，说你半夜拿着刀在院子里转圈，陆时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她说的疯子有什么两样？”
陆时砚猛地偏头躲开她的手，铁链“哗啦”作响。他的目光越过苏瑶的肩膀，落在墙角的铁柜上——那里第三层的暗格，是他上次潜入时发现的，里面藏着一叠泛黄的病历，最底下压着块生锈的铭牌，刻着“林晚星”三个字。
“她没死。”陆时砚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三年前太平间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值班护士说当晚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把她推走了，那个女人的工牌编号，和你的一模一样。”
苏瑶的脸色骤变，手里的药瓶“当啷”掉在地上，暗绿色的液体溅在她的白大褂上，像朵腐烂的花。“你胡说！她明明……”
“明明在后山的防空洞，对吗？”陆时砚突然发力，右手的铁链竟被他挣得变形——他早就在锁扣里塞了根细铁丝，就等这一刻。他扑过去掐住苏瑶的脖子，将她按在铁柜上，“我在防空洞的石壁上看到了她的字，‘哥，等你’，那是她小时候写作业的笔迹，一笔一划都带着勾，你模仿不来。”
苏瑶的指甲抠进他的胳膊，嘴里胡乱喊着：“护工！快来人！”可她忘了，陆时砚早在来之前就用乙醚放倒了走廊里的护工。
陆时砚打开铁柜暗格，将那叠病历和铭牌塞进怀里，铭牌上的锈迹蹭在衬衫上，像块滚烫的烙铁。“这些年，你们给她注射了多少‘氯丙嗪’？”他看着病历上“每日三次，每次20ml”的记录，指节捏得发白——这剂量，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神智。
苏瑶喘着气冷笑：“她太吵了，总说要找你，不给她打针，怎么镇得住？”
“我杀了你。”陆时砚的眼神冷得像冰，掐着她脖子的手渐渐收紧。
“别……”苏瑶的脸涨成紫色，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把钥匙，“她……她在B区地下室，钥匙……”
陆时砚抢过钥匙，一脚将她踹开。B区地下室的走廊比想象中长，墙壁上渗着水，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十年前在码头等林晚星时的节奏一模一样。
地下室的铁门是密码锁，陆时砚试了林晚星的生日，“嘀”的一声，门开了。
角落里的草堆上，蜷缩着个瘦弱的身影。头发像团枯草，身上的病号服烂得不成样子，可当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时，陆时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双眼睛，哪怕蒙着层灰，也亮得像星星，和小时候举着满分试卷朝他跑来时一模一样。
“哥？”林晚星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过他的脸，“真的是你吗？他们说你不会来的……”
陆时砚抱住她，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怀里还紧紧揣着本磨破了皮的《诗经》，扉页上写着“给哥哥”。“我来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哥来接你了。”
林晚星突然“哇”地哭出来，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带着药味的温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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