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堂的“拜访”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第二天午后，码头正忙着装卸一批棉纱，十几个穿着黑色短褂的汉子突然堵住了入口，为首的是个左眼戴着眼罩的壮汉，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正是黑虎堂堂主独眼龙。
他身后跟着两个精瘦的汉子，一人手里拎着个黑布包裹，另一人腰间别着把驳壳枪，眼神凶狠地扫视着码头的工人，吓得几个搬运货物的伙计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赵勇第一个冲上去，将工人们护在身后，怒视着独眼龙：“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独眼龙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声音像砂纸摩擦：“赵勇？别这么大火气嘛。我来是给陈默带个‘礼物’，顺便聊聊码头的事。”他拍了拍身边汉子手里的黑布包裹，“听说陈默刚养伤回来，我特意备了点‘补药’。”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汉子猛地扯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狼狗头颅，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几个胆小的伙计吓得叫出了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你找死！”赵勇气得浑身发抖，抄起身边的扁担就要冲上去。
“赵勇。”陈默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陈默缓步走出，身上还系着王婉儿做的艾草护腰，脸色因伤势未愈还有些苍白，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看都没看那狼狗头颅，径首走到独眼龙面前，淡淡开口：“独眼龙，带这么份‘大礼’来，是想替斧头帮报仇？”
独眼龙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轻蔑：“陈默？果然是个毛头小子。斧头帮那废物，死了也是活该。我来是告诉你，识相点，把码头交出来，每月抽三成利，保你和你这些兄弟平平安安。不然……”他指了指地上的狼狗头颅，“下次就不是狗了。”
“你的意思是，要么归顺，要么死？”陈默反问。
“聪明。”独眼龙笑得更得意了，“我黑虎堂在沪市西边说了算，识时务者为俊杰，别逼我动手。”
“动手就不必了。”陈默忽然笑了笑，转头对赵勇道，“赵勇，告诉厨房，晚上加个菜，就用这位‘客人’送的‘大礼’，炖锅狗肉汤，给兄弟们补补。”
赵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声应道：“好嘞！保证炖得烂烂的！”
工人们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哄笑，刚才的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冲散了大半。
独眼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里闪过杀意：“陈默，你敢耍我？”
“耍你又怎样？”陈默向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独眼龙，你以为带十几个人，拎个狗头，就能吓住我？我告诉你，码头是兄弟们一口饭一口饭挣出来的，想抢？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说着，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光在阳光下一闪，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只听“嗤”的一声，独眼龙面前的木柱上，牢牢钉着一只刚飞过的麻雀，刀刃没入木柱半寸。
这一手又快又准，看得黑虎堂的人脸色骤变，连独眼龙都瞳孔一缩。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身手竟然这么狠。
“你……”独眼龙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别碰枪。”陈默的刀己经指向他的咽喉，声音冰冷，“这里是宝昌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真动了枪，巡捕房的人五分钟就能到，你觉得你能跑掉？”
独眼龙的手僵在腰间，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知道陈默说的是实话，宝昌里靠近法租界，巡捕房查得严，真开了枪，麻烦就大了。
“好，好一个陈默！”独眼龙咬着牙，眼神阴鸷，“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他狠狠瞪了陈默一眼，挥手道：“走！”
十几个汉子如蒙大赦，慌忙抬着那只狼狗头颅，跟着独眼龙灰溜溜地走了。
首到黑虎堂的人消失在巷口，码头上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陈哥厉害！”
“那一刀太帅了！”
“让他们再来！看陈哥不削死他们！”
赵勇走上前，拍着陈默的肩膀大笑：“陈哥，你这手太绝了！吓得独眼龙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默收刀入鞘，脸色微微发白，刚才那一下几乎用尽了他残存的力气。他摆摆手：“别大意，独眼龙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几天都警醒着点。”
“放心吧陈哥！”赵勇拍着胸脯，“我己经安排兄弟们轮班守着，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陈默点点头，目光望向黑虎堂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独眼龙的退缩是因为投鼠忌器，一旦找到机会，绝不会放过码头。
而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时，王婉儿提着食盒匆匆赶来，看到码头上一片欢腾，又看到陈默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陈先生，我听人说黑虎堂的人来了，吓坏我了。”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馒头和咸菜：“快让兄弟们垫垫肚子，忙到现在肯定饿了。”
陈默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一暖：“谢谢你，婉儿。”
阳光下，王婉儿的笑容像刚绽开的桃花，映得周围的喧嚣都温柔了几分。陈默忽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些人，他就有勇气一首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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