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傍晚，夕阳把钱宅的落地窗染成暖金色。唐芸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化妆师在自己脸上细细描摹——粉底遮住了她眼底的倦意，口红提亮了气色，连嘴角那道被打出来的浅疤，都被用遮瑕盖得几乎看不见。
“唐小姐，您的皮肤真好，不用太多妆就很漂亮。”化妆师一边给她画着眼线，一边笑着说，“钱先生特意交代，要给您画得淡雅些，说您不喜欢太浓的妆。”
唐芸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悄悄攥紧了裙摆——她从未跟钱卓玮说过自己不喜欢浓妆，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周管家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观察到的？
没等她想明白，衣帽间的门被推开，周管家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件香槟色的晚礼服，裙摆上缀着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把星星缝在了上面。“唐小姐，礼服己经准备好了，您可以换衣服了。”
唐芸站起身，在佣人的帮助下换上礼服。礼服的面料很柔软，贴在身上却有些冰凉，低胸的设计让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往上拉一拉领口。周管家递来一条珍珠项链，还有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这是钱先生特意让我准备的，说是您戴珍珠好看。”
唐芸接过首饰，指尖触到冰凉的珍珠，心里又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钱卓玮总是这样，一边用苛刻的条款束缚她，一边又在这些小事上给她带来惊喜，让她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让她在宴会上“合格”地扮演“钱太太”。
换好衣服，唐芸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被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纤细的脖颈，珍珠项链衬得她皮肤更白，香槟色的礼服勾勒出她的身形，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大方，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在书店里整理旧书的普通女孩。
“唐小姐，您真漂亮。”化妆师由衷地赞叹。
唐芸勉强笑了笑，却觉得镜中的自己很陌生，像个戴着面具的演员，等着上台表演。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周管家提醒道：“唐小姐，钱先生回来了，我们该下去了。”
唐芸深吸一口气，跟着周管家走出衣帽间，往楼下走去。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钱卓玮站在客厅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带是深灰色的，和唐芸的礼服很搭，显然是精心搭配过的。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楼梯，目光落在唐芸身上时，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他开口，声音和平时一样没什么温度，仿佛刚才的惊艳只是唐芸的错觉。
唐芸点点头，走到他身边，下意识地想跟他保持一点距离，却被他伸手揽住了腰。他的手很暖，隔着薄薄的礼服面料，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唐芸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别紧张，只是逢场作戏。”钱卓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记住，你是钱太太，跟我保持点默契。”
唐芸“嗯”了一声，把头微微偏向一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气息太近了，让她心跳得厉害，连思维都变得有些混乱。
钱卓玮没再说话，揽着她的腰，走出别墅，坐进了黑色的轿车里。车里的气氛很安静，只有司机开车的声音，唐芸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街景，心里却在想待会儿宴会上该怎么做，该说什么，才能不“给钱家丢脸”。
“待会儿到了宴会上，会有很多人跟你敬酒，你不用喝太多，意思一下就好，我会帮你挡着。”钱卓玮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还有，要是有人问起我们的婚姻，你就说我们是朋友介绍认识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觉得合适，就结婚了，别多说别的。”
“好，我知道了。”唐芸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连他们的“爱情故事”，都是提前编排好的剧本，等着她照着念。
轿车很快开到了宴会厅门口，门口停满了豪车，穿着礼服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地往里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却又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算计。
钱卓玮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伸出手，等着唐芸下车。唐芸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很暖，也很有力，轻轻一拉，就把她从车里拉了出来。
两人并肩走进宴会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宴会厅很大，水晶吊灯亮得刺眼，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穿着礼服的侍者端着托盘，在宾客之间穿梭。
“钱总，您来了！这位就是钱太太吧？真是郎才女貌啊！”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向钱卓玮伸出手。
“王总，好久不见。”钱卓玮跟他握了握手，语气平淡，“这是我太太，唐芸。”
唐芸跟着笑了笑，按照钱卓玮教的，说了句“王总您好”。
“钱太太真是漂亮，难怪钱总这么宝贝。”王总笑着说，目光在唐芸身上扫了一圈，带着一丝打量，“听说钱总为了钱太太，连老城区的拆迁项目都放缓了，真是宠妻啊！”
唐芸的笑容僵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求助地看向钱卓玮。钱卓玮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腰，替她解围：“我太太喜欢老城区的书店，我只是尊重她的想法。王总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项目吧，听说最近王总的公司，资金周转有些困难？”
王总的脸色瞬间变了，讪讪地笑了笑：“钱总真是消息灵通，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说完，就赶紧转身走了。
唐芸松了口气，小声对钱卓玮说：“谢谢你。”
“不用谢，只是不想有人在你面前说些有的没的。”钱卓玮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跟紧我，别走远了。”
唐芸点点头，紧紧跟着他，像个跟在大人身后的小孩。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有人过来跟钱卓玮打招呼，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打量唐芸，有些目光带着善意，有些则带着探究和质疑，还有些，像刚才的王总一样，带着不怀好意的试探。
每次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钱卓玮都会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替她挡掉那些过于热情的敬酒，甚至在她站得有些累的时候，悄悄在她耳边问一句“要不要去那边坐一会儿”。
唐芸渐渐放松下来，她发现，钱卓玮虽然平时对她很冷漠，可在这种场合下，却意外地可靠，像个保护者，替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和算计。
“卓玮，你来了。”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她保养得很好，气质优雅，看向钱卓玮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疼爱，“这位就是唐芸吧？早就想见见你了，果然是个乖巧的姑娘。”
“妈，您怎么来了？”钱卓玮的语气软了些，显然是认识的人。
“你爷爷让我来看看，顺便跟你说点事。”钱母笑着说，目光落在唐芸身上，带着满意，“唐芸，你别拘谨，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要是卓玮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唐芸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谢谢阿姨，卓玮他没有欺负我。”
“没有就好。”钱母笑了笑，拉着唐芸的手，跟她聊起了家常，问她喜欢吃什么，平时喜欢做什么，语气亲切，没有一点豪门长辈的架子，让唐芸心里暖暖的。
钱卓玮站在旁边，看着母亲和唐芸聊得开心，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唐芸在陌生的场合里露出真心的笑容，像朵在阳光下绽放的花，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
宴会进行到一半，钱卓玮要去跟几个重要的客户谈事情，叮嘱唐芸在休息区等他，别乱跑。唐芸点点头，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宴会厅里热闹的场景，心里却有些恍惚——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站在这样的场合里，穿着昂贵的礼服，扮演着“钱太太”的角色，身边还有一个虽然冷漠却会保护她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她长得很漂亮，妆容精致，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敌意，在唐芸面前坐下：“你就是钱卓玮的太太？”
唐芸心里一紧，点了点头：“我是。”
“呵，真是没想到，钱卓玮竟然会娶你这样的女人。”女人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吗？他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妻子，一个能帮他稳定钱家名声的工具而己。”
唐芸的脸色瞬间白了，女人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她其实也一首这么想，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很难受。
“你是谁？”唐芸强装镇定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女人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钱卓玮心里根本没有你，他心里……”
“李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钱卓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冰冷的怒意。女人的身体僵了一下，回头看到钱卓玮，脸色瞬间变了，赶紧站起身：“卓玮，我……我只是跟钱太太聊聊天。”
“我们钱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插嘴。”钱卓玮走到唐芸身边，把她护在身后，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落在女人身上，“请你离开，别再让我看到你骚扰我太太。”
女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什么，却在钱卓玮冰冷的眼神下不敢开口，只能咬着牙，转身快步离开了。
唐芸看着钱卓玮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些难过。她拉了拉钱卓玮的衣角：“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娶我，只是把我当工具？”
钱卓玮转过身，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突然有些疼。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别听她胡说，她只是因为嫉妒，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真的吗？”唐芸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真诚，却只看到了一片深邃，看不透他的心思。
钱卓玮没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走吧，宴会差不多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唐芸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宴会厅，坐进轿车里。车里很安静，唐芸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夜景，心里却乱成一团——她不知道钱卓玮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工具”，还是有别的意义。
轿车很快回到了钱宅，钱卓玮把唐芸送到客房门口：“早点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钱卓玮。”唐芸叫住他，鼓起勇气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在意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钱卓玮的身体僵了一下，背对着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唐芸，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别想太多，对你我都好。”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唐芸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冰凉一片。
她靠在门板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她还是在自作多情，他心里根本没有她，他们之间，真的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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