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凛冬,雪粒子砸在玻璃窗上,像极了情报组织发来的加密电报——又冷又密,裹得人喘不过气。
温沁野蜷在旧书店的柜台后,指尖碾着半块冻硬的面包,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指针卡在十一点零三分,秒针颤了颤,没动。这钟是她从温家老宅搬出来时带的唯一物件,跟她一样,看着体面,实则早没了“走下去”的力气。
书店叫“野蔷薇”,藏在老城区的巷口,招牌漆皮剥落,玻璃上蒙着层灰,连路灯都懒得往这儿多照半分。温沁野选这儿,就是图它“不起眼”——毕竟一个刚从国际情报组织“荆棘”叛逃的人,最该有的自觉,是把自己活成巷口墙根的苔藓,越灰败越好。
“哗啦——”
巷口的铁皮垃圾桶被风掀翻,塑料瓶滚在青石板上的脆响,刺破了夜的静。温沁野指尖顿了顿,拇指无意识蹭过袖管里藏着的折叠刀——这是她的本能,像野兽听见异响,先把爪牙抵在掌心。
她掀开门帘出去时,雪己经落得密了,巷子里的光裹着雪雾,晕出层虚浮的白。然后她就看见他了。
男人蜷在垃圾桶旁边的墙根下,黑色大衣裹得严实,却仍能看出肩背的单薄——像被人随手折了枝桠的白梅,连垂落的指尖都泛着近乎透明的白。他头埋在膝弯里,呼吸声很轻,却带着种破碎的颤,每喘一下,肩膀都跟着抖,像风里快被吹灭的烛火。
温沁野的第一反应是“麻烦”。
她现在的身份是“家道中落的温家大小姐”,靠卖旧书勉强糊口,连自己的面包都得掰成两半吃,没闲钱养闲人。可脚却没动——男人露在大衣外的手腕上,有道浅淡的擦伤,血混着雪水凝在皮肤表层,像在白瓷上划了道裂纹。
太像了。像她刚出任务时,在东欧密林里捡到的那只幼猫——浑身是伤,却偏要把爪子藏在肚皮底下,连求救都带着股怯生生的体面。
“喂。”温沁野踢了踢他脚边的空矿泉水瓶,声音冷得像雪,“没死就起来。”
男人的肩颤了颤,缓缓抬起头。
雪落在他睫毛上,沾了层白,衬得那双眼睛更黑——是种近乎浓郁的墨色,像把揉碎的夜装在里头。鼻梁很挺,唇色却淡得近乎透明,唯独唇瓣尖沾了点红,是刚才咳上去的血。他盯着温沁野看了几秒,眼尾慢慢红了,像被冻得发疼,又像带着点委屈的怯:“姐姐……我冷。”
这声“姐姐”,软得像裹了糖的针,猝不及防扎在温沁野的神经上。她皱了眉,刚要开口赶人,男人却突然往前栽了栽,额头抵在她的裤腿上,呼吸烫得吓人:“我、我没有地方去了……”
温沁野的指尖攥紧了折叠刀的柄。
她该把人扔在这儿的。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在这种深夜出现在她的地盘,本身就是种危险。可低头看见他露在大衣外的手腕——那道擦伤旁边,有个极淡的浅疤,形状像片蜷缩的玫瑰花瓣。
是“荆棘”的标记。但又不像——组织里的人,疤都是烫上去的,带着焦糊的狰狞,从没有这么浅、这么“软”的疤。
“起来。”温沁野最终还是松了手,弯腰拽住他的胳膊,“进来说。”
男人的胳膊很凉,却意外的有劲,被她拽着起身时,指尖轻轻勾了下她的手腕,像猫爪子蹭过皮肤,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跟着温沁野进了书店,刚跨过门槛,就捂着嘴咳了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星,溅在旧木地板上,像绽开的红梅。
温沁野把他按在柜台旁的旧沙发上,转身去烧热水。等她端着搪瓷缸回来时,男人己经半蜷在沙发里,眼睛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了片浅影。他的大衣敞开了点,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沾了血,却仍扣得一丝不苟——是种刻在骨子里的体面。
“喝了。”温沁野把搪瓷缸塞到他手里,缸沿碰着他的指尖,烫得他缩了缩。
男人抬起眼,墨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还有书店昏黄的灯。他捧着搪瓷缸,小口小口地喝着,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带着种易碎的精致。“谢谢姐姐。”他喝完水,把缸子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指尖无意识蹭过缸沿的缺口,“我叫谢臣渊。”
“温沁野。”她报了名字,又补了句,“这儿是书店,不卖身,也不收留闲人。”
谢臣渊的眼尾又红了点,手指蜷在沙发扶手上,指甲扣着布料的纹路:“我可以干活的。我会画画,也会整理书……我不要钱,只要能有个地方待着。”他说着,突然解开大衣扣子,从内袋里掏出个速写本,翻到其中一页递过来,“姐姐你看,我画的。”
速写本的纸页有点皱,上面画的是巷口的路灯——雪落在灯盏上,晕出层暖黄的光,连飞旋的雪粒子都带着种温柔的弧度。笔触很轻,却偏偏把“冷”里的那点暖,抓得恰到好处。
温沁野的目光顿了顿。
她想起自己藏在书店暗格里的那些画——是她出任务时偷偷画的,全是枪、血和废墟,从没有这么软的线条。
“留下可以。”温沁野合上书页,扔回他怀里,“规矩我先说在前头:第一,不该问的别问;第二,不该碰的别碰;第三,每天整理书架、擦玻璃,干不完活就没饭吃。”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这儿只有面包和白开水,养不起娇贵的少爷。”
谢臣渊的眼睛亮了亮,像被点亮的星子,连唇色都似乎回暖了点:“我不娇贵的,姐姐。我什么都能做。”他说着,挣扎着要从沙发上起来,却因为动作太急,又咳了起来,这次咳得更凶,连肩膀都在抖。
温沁野皱了眉,伸手按住他的肩:“安分点。”她的掌心贴着他的肩,能感觉到底下的骨头硌得慌,还有烫人的温度——是发烧了。
“我去找药。”温沁野转身往阁楼走,刚踩上楼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笑。
很淡,像雪落在掌心化掉的声音,却带着点与他“脆弱”人设不符的冷意。
温沁野的脚步顿住了。她没回头,指尖却又摸到了袖管里的折叠刀——刚才那声笑,不是错觉。
等她拿着退烧药下来时,谢臣渊己经又蜷回了沙发里,眼睛闭着,呼吸轻而匀,像是己经睡着了。他的速写本落在地上,页面摊开着,画的是刚才的温沁野——她站在柜台后,指尖碾着面包,侧脸冷得像冰,可画纸的角落,却偷偷画了朵带刺的玫瑰,缠在她的手腕上。
温沁野弯腰捡起速写本,指尖蹭过那朵玫瑰的刺。
雪还在落,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响。旧书店的灯昏黄,裹着沙发上蜷着的“碎瓷娃娃”,像把危险的糖,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巷口。
温沁野把速写本放在他手边,转身又去了柜台后。她从暗格里拿出情报夹,指尖划过最新的任务指令——“清除叛逃者‘野蔷薇’,格杀勿论”。
而沙发上的谢臣渊,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墨色瞳孔里,没有了刚才的怯和软,只剩下浓郁的冷。指尖轻轻碰了碰刚才蹭过温沁野手腕的地方,眼尾的红意,慢慢变成了种近乎偏执的笑。
“姐姐……”他在心里轻轻念了句,指尖划过速写本上的玫瑰,“你的刺,我会慢慢拔掉的。”
窗外的雪,落得更密了。旧书店的门帘被风掀起个角,漏进来的冷意里,藏着谁都没说破的危险。而这个凛冬夜捡回来的“碎瓷娃娃”,到底是猎物,还是猎手,谁都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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