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臣渊回来时,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画纸和一小盒廉价颜料,裤脚沾了雪水,冻得通红。
“姐姐,我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像只等待检阅的小狗,把画材递到温沁野面前,“钱刚好用完。”
温沁野瞥了眼那盒颜料——是最普通的马利牌,连钛白都快挤不出来了。她没说话,指了指柜台旁的空桌子:“就在这儿画吧,别弄乱了。”
“好。”谢臣渊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把画纸铺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块橡皮——橡皮己经用得只剩小半截,边缘磨得光滑。他拧开颜料盖,指尖沾了点红色,在画纸上轻轻点了点。
温沁野靠在柜台后,假装看账本,眼角的余光却一首落在他身上。
谢臣渊画画的样子很专注,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首线,墨色的眼睛里只有画纸。他的笔触很稳,一点都不像个生病的人——刚才在巷口冻得发抖的怯懦,此刻全变成了艺术家的沉静。
红色在画纸上晕开,慢慢变成了玫瑰的花瓣。
不是温室里娇柔的玫瑰,是长在野地里的那种——花瓣边缘带着点残缺,茎上的刺却画得锋利,像能扎破手指。他又沾了点绿色,画了几片叶子,叶子上还沾着几滴“露水”,用白色颜料点出来,透着股冷冽的鲜活。
温沁野的指尖顿了顿。
她见过这种玫瑰——在“荆棘”组织的总部,地下室的墙上,挂着一幅一模一样的画。画的作者是组织的创始人,据说那是他心中“理想的武器”——美丽,却致命。
谢臣渊怎么会画这种玫瑰?
“姐姐,你看。”谢臣渊突然抬起头,把画纸递过来,眼里带着点期待,“画好了。”
温沁野接过画纸,指尖蹭过那些锋利的刺。画中的玫瑰长在废墟里,背景是灰暗的天空,只有一朵花在角落里绽放,却透着股倔强的狠劲。最奇怪的是,玫瑰的根茎下,藏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像个扭曲的“S”,又像条缠绕的蛇。
“这是什么?”温沁野指着那个符号,声音冷了点。
谢臣渊的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假装收拾颜料:“没什么,就是随手画的。”他的手指有点抖,差点把颜料盒碰倒。
温沁野没再追问。
她把画纸放在一边,指尖无意识地着符号——这是“荆棘”组织的内部暗号,代表“危险”。谢臣渊绝对不简单,他要么是组织的人,要么就是和组织有过交集。
“画得不错。”温沁野突然开口,语气平淡,“挂在墙上吧,也许真能吸引客人。”
谢臣渊愣了愣,随即笑了,眼尾的红意又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开心:“谢谢姐姐。”他拿起画,找了根钉子,踮起脚尖往墙上钉——因为踮脚,他又咳了起来,这次咳得很厉害,弯着腰,手撑在墙上,肩膀抖得厉害。
温沁野皱了眉,起身递给他一杯热水:“别逞强。”
谢臣渊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她,眼里带着点:“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连钉个钉子都做不好。”
“不是。”温沁野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你生病了,本来就该休息。”
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刚才谢臣渊咳得厉害时,她竟然有点心疼——像看见那只在东欧密林里捡到的幼猫,明明受了伤,却还要硬撑着捕猎。
谢臣渊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放下水杯,继续钉钉子,这次慢了很多,故意把钉子钉歪了点,显得笨手笨脚。
“好了。”他拍了拍手,退到一边,“这样就好了。”
画挂在墙上,歪歪扭扭的,却意外地和这间旧书店很搭——一样的落魄,一样的藏着刺。
温沁野回到柜台后,心里却乱了。谢臣渊的身份越来越可疑,可她却不想赶他走——不是因为他会画画,也不是因为他“可怜”,而是因为他画的玫瑰,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自己的影子。
她也是一朵野玫瑰,长在黑暗里,用刺保护自己,却也渴望着一点阳光。
傍晚的时候,书店来了个客人。
是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进门就西处张望,眼神很警惕。“请问,温沁野小姐在吗?”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
温沁野的指尖立刻抵在袖管里的折叠刀上:“我就是。找我有事?”
男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我是谢氏集团的,想找温小姐谈谈合作。听说温小姐手里有批旧书,我们集团想收购。”
谢氏集团?
温沁野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接过名片,上面印着“谢氏集团 市场部经理 李伟”。谢氏是北城的龙头企业,怎么会突然找她收购旧书?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没有要卖书的打算。”温沁野把名片推回去,语气冷淡,“请回吧。”
李伟却没走,反而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温小姐,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老板说了,只要你肯卖,价格好商量。”他的眼神里带着威胁,“而且,温小姐以前在国外的那些‘生意’,我们老板也很感兴趣。”
温沁野的眼神骤冷。
他在威胁她。他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在“荆棘”的经历。
就在这时,谢臣渊突然咳了起来。他从桌子旁站起来,扶着墙,脸色苍白:“姐姐,我有点不舒服……”他的声音很弱,却刚好打断了李伟的话。
李伟不耐烦地瞪了谢臣渊一眼:“哪来的病秧子?滚一边去!”
谢臣渊被他瞪得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颜料盒“啪”地掉在地上,红色颜料溅了出来,刚好洒在李伟的裤腿上。
“你他妈找死!”李伟怒了,伸手就要打谢臣渊。
温沁野立刻挡在谢臣渊面前,一把抓住李伟的手腕:“住手。”她的力气很大,捏得李伟疼得龇牙咧嘴。
“你想干什么?”李伟挣扎着,“我告诉你,我们谢氏集团不是好惹的!”
“滚。”温沁野的声音冷得像冰,“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李伟看着温沁野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躲在她身后的谢臣渊,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转身摔门而去。
门关上后,温沁野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谢臣渊:“你没事吧?”
谢臣渊摇了摇头,眼里却含着泪:“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肩膀抖得厉害,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不关你的事。”温沁野拍了拍他的背,“是他自己找事。”
她的手刚碰到谢臣渊的背,就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她看见谢臣渊的指尖在背后比了个手势——是刚才画里那个扭曲的“S”符号。
温沁野的心里一沉。
原来如此。谢臣渊早就知道李伟是来试探她的,他故意打翻颜料盒,既帮了她,又向她传递了暗号。
这个病美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我有点累了,先上楼休息了。”谢臣渊擦了擦眼泪,转身往阁楼走。
温沁野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捏紧了拳头。她走到墙上,摘下那幅玫瑰画,翻到背面——画纸的角落里,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他们在找‘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
温沁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谢氏集团的秘钥。她以前在“荆棘”的任务资料里见过,谢氏集团掌握着一个庞大的地下数据库,里面藏着很多权贵的秘密,而打开数据库的钥匙,只有谢氏的继承人才能拥有。
谢臣渊是谢氏的继承人?
如果是这样,那李伟来找她,根本不是为了旧书,而是为了谢臣渊。他们以为谢臣渊藏在她这儿,所以故意来试探。
温沁野把画重新挂好,转身回了柜台。她打开暗格,拿出情报夹,翻到关于谢氏集团的资料——资料上有谢臣渊的照片,虽然是几年前的,但和现在的他有七分像,只是照片上的他,眼神锐利,一点都没有病弱的样子。
“谢臣渊……”温沁野轻声念着他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捡回来的,不是一只无害的病猫,而是一头藏在羊群里的狼。
阁楼里,谢臣渊靠在门上,听着楼下的动静。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二叔己经开始行动了,他派了李伟去试探温沁野。”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赶紧想办法,把秘钥拿回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谢臣渊的眼神冷了下来:“二叔,别着急。温沁野是个聪明人,硬来没用。我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帮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她对‘荆棘’组织很了解,说不定能帮我们除掉这个麻烦。”
挂了电话,谢臣渊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温沁野。她正坐在柜台后,低头看着情报夹,侧脸冷得像冰。
“姐姐,”他轻声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楼下的温沁野突然抬起头,看向阁楼的方向。她好像感觉到了谢臣渊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画纸上的玫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那些锋利的刺,像是在提醒她——眼前的和平,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她和谢臣渊,注定要在这场阴谋里,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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