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阳光透过训练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陈默踩着梯子，正给墙上的战术板换保鲜膜——这是他们当年的习惯，写完一版战术就换一层，既能保留痕迹，又方便随时修改。
“小心点！”林小满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进来，仰头看着他，“梯子晃得厉害，别摔了。”
陈默低头冲她笑了笑，手里的动作没停：“没事，当年比这高的架子我都爬过。”他指了指战术板最高处，那里还留着道浅浅的划痕，“记得吗？那次决赛前，肖飞非要把‘必胜’两个字写在最顶上，踩着两张桌子叠起来才够到，下来时差点把桌子掀翻。”
小满“噗嗤”一声笑出来，把热可可放在旁边的矮柜上：“怎么会忘。他下来时拽着窗帘缓冲，结果把窗帘杆都扯下来了，被教练追着骂了半节课。”
两人说着笑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汗流浃背的午后。陈默换好保鲜膜跳下来，指尖不经意扫过矮柜的抽屉，突然顿住了——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怎么了？”小满注意到他的异样。
陈默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快递盒，都是同一个地址寄来的，收件人写着“星火战队收”，寄件人一栏只画着个小小的太阳图案。
“这些是……”他拿起最上面的盒子，包装有些磨损，显然寄了很久，“什么时候放在这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满也愣住了：“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肖飞整理旧物时塞进来的？”她拿起一个盒子晃了晃，里面发出轻微的响动，“好像是硬纸板之类的东西。”
陈默拆开最上面的盒子，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素描纸，每张上面都画着训练室的场景——有他趴在键盘上睡觉的样子，有肖飞和小周抢篮球的背影，有小满对着镜子练手势的侧影，还有阿哲抱着笔记本编程的侧脸。笔触不算专业，却画得格外认真，连战术板上的字迹都临摹得一模一样。
“这画风……像小琪画的。”小满翻着画纸，声音有些激动，“你看这张，她把你嘴角的痣都画出来了，跟她信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又拆开一个盒子。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藏青色的，毛线粗细不均，显然是新手的作品，标签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给默哥，冬天训练室冷。”
第三个盒子里是本手账，扉页写着“星火战队观察日记”，里面记着些琐碎的小事：“今天默哥打游戏时偷偷吃薯片，被小满姐姐发现了，两人抢着把薯片塞嘴里，像两只小松鼠”“肖飞哥今天又忘带钥匙，翻窗户进训练室时卡在栏杆上，被路过的教练拍了下来”“阿哲编的程序又出bug了，他对着屏幕叹气的样子，像只泄了气的气球”……每一页都画着小小的表情包，看得人嘴角发酸。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拆着快递，仿佛拆开了一段段被藏起来的时光。有小琪亲手缝的战队徽章，针脚歪歪扭扭；有她收集的比赛门票，每张背面都写着加油的话；还有一盘录音带，放进老式录音机里，传出她带着点婴儿肥的声音：“今天听到广播说星火战队进决赛了，我在医院的花园里种了棵小树苗，等它长高了，你们肯定己经拿冠军了吧？”
录音带转到末尾，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护士的声音：“小琪，该换药了。”她小声应着，却还在说，“等我好了，一定要去看你们比赛，坐在第一排，举最大的灯牌……”
声音戛然而止，留下沙沙的电流声。
训练室里一片安静，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散落的快递盒上，把灰尘照得清清楚楚。陈默拿起那条藏青色围巾，轻轻围在脖子上，毛线有些扎人，却带着种滚烫的温度。
“她肯定一首在看着我们。”小满的声音带着哽咽，“这些快递，应该是她每次化疗间隙寄的，怕打扰我们比赛，就一首放在邮局，等我们夺冠了才一起送来。”
肖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刚取来的邮件，眼眶通红：“邮局的人说，寄件人叮嘱过，必须等‘星火战队拿到全国冠军’才能派送。”他举起手里的信封，声音发颤，“这是最后一个，今天刚到的。”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小琪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棵长得郁郁葱葱的小树苗，她举着写有“星火必胜”的牌子，笑得灿烂，“你们看，她种的树长高了。”
陈默看着照片，突然想起录音带里的话，想起那些画里的细节，想起围巾上歪歪扭扭的针脚——原来那些他们以为孤军奋战的日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坚持。有人在遥远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加油，为他们记录，为他们守着一个关于冠军的约定。
“走了。”陈默突然站起身，把围巾系好，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去训练。”
“去哪？”小满问。
“去新基地。”他拿起战术板，上面的保鲜膜还崭新，“把小琪画的战术图，都练一遍。”
肖飞笑着擦了擦眼泪，扛起训练包：“对，让她看看，我们没辜负她的期待。”
阳光跟着他们的脚步，走出旧训练室，落在新基地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训练室里，老式录音机还在转着，磁带缓缓吐出，像在诉说一个未完的故事——关于热爱，关于等待，关于一群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时，身后那些默默的注视。
陈默回头望了一眼旧训练室的方向，仿佛看到小琪举着灯牌的样子，在阳光里，笑得像个小太阳。
他知道，有些约定，从来不会过期。就像那棵树会继续长高，就像他们会继续奔跑，就像那些藏在快递盒里的温暖，会永远留在时光里，推着他们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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