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鹅毛大雪簌簌落下，很快给城市覆上了一层厚绒。星火战队的旧训练基地里，暖气坏了三天，陈默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手指在冻得发僵的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映在他呵出的白气里，氤氲成一片朦胧。
“还没好吗？”林小满抱着个暖水袋，跺着脚走进来，睫毛上沾着雪花，“小琪那边刚发消息，说想看我们当年的训练录像，她今天状态好多了。”
陈默头也没抬，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服务器老化太严重，雪一冻就更不听话了。再等十分钟，我把备份文件导出来就能看了。”
角落里的旧服务器发出“嗡嗡”的低鸣，像是位喘着粗气的老人。这台服务器是他们当年夺冠时用的，硬盘里存着所有训练录像、战术分析，还有小琪寄来的信的扫描件，是肖飞特意找人修好留在旧基地的，说“总得留个念想”。
“当年要是有这技术，哪用得着手抄战术板。”小满凑到屏幕前，看着滚动的代码轻笑，“记得你为了改个脚本，在这服务器前蹲了三天三夜，胡子拉碴的像个野人，肖飞还拍了照片当表情包。”
陈默的指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记得，那天也是个雪夜，服务器突然崩溃，第二天就要比赛，他硬是凭着备忘录里的零碎代码，一点一点把战术系统重新搭了起来。天亮时，小满端来的热粥结了层薄皮，他却捧着键盘笑出了声——因为终于赶在赛前调试好了所有程序。
“找到了！”陈默突然出声，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夹，命名是“小琪专属”，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按日期分类的录像文件，最早的一个，日期正是小琪寄来第一封信的那天。
他迅速将文件传输到云端，又点开语音软件，把麦克风推到小满面前：“你来接，我继续盯着服务器，别又掉链子。”
小满刚戴上耳机，就听到小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麦里传出来，带着点虚弱，却清亮得像雪地里的阳光：“小满姐姐，我看到你们当年输比赛哭鼻子的录像了！肖飞哥把键盘拍得砰砰响，默哥你躲在角落里啃面包，嘴角还沾着奶油呢！”
“哪有！”小满笑着反驳，眼角却有些发热，“那是策略调整，才不是哭鼻子……”
陈默听着麦里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着服务器外壳上的一道划痕——那是当年肖飞气急了踹出来的。他记得那天输了半决赛，肖飞把自己关在训练室，对着服务器踹了一脚，后来又蹲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把划痕擦干净，嘴里嘟囔着“老伙计，对不起啊”。
雪越下越大，服务器的嗡鸣渐渐平稳下来，像是终于舒了口气。陈默调出监控画面，旧基地的雪地里，肖飞正扛着一袋煤往屋里走，哈出的白气和雪花混在一起；小周蹲在院墙边，给冻住的水管裹保温棉，动作还是当年修训练设备的样子；阿哲坐在窗边，笔记本屏幕亮着，正在给小琪写新的游戏程序，界面上画着个举着盾牌的小女孩，旁边标着“辅助小琪”。
“默哥，小琪说想看你当年写的战术笔记。”小满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陈默从抽屉里翻出个磨破了角的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夹杂着潦草的示意图，某一页还粘着片干枯的枫叶——是小琪寄来的信里夹着的，他当时随手夹在了里面。
“翻到第三页，”陈默的声音透过麦传过去，清晰而沉稳，“那里写着‘当辅助站在刺客身后三步远时，视野覆盖范围最大’，是你画的战术图给我的灵感。”
“真的吗？”小琪的声音带着惊喜，“我还以为我画的都是瞎涂鸦呢！”
“不是涂鸦，是最好的战术指南。”陈默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落在服务器的天线上，积起薄薄一层，“就像这台服务器，看着旧，却装着我们所有人的影子。”
麦里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小琪轻轻的吸气声：“默哥，等我好起来，能去旧基地看看吗？我想摸摸那台服务器，看看肖飞哥踹的划痕，看看默哥你贴的战术便利贴……”
“当然能。”陈默的目光落在笔记本里的枫叶上，声音温柔得像落在雪地上的阳光，“我们等你，服务器也等你。它呀，早就把自己擦干净了，就等着有人来看看它呢。”
雪落在屋檐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和服务器的嗡鸣、麦里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陈默合上笔记本，枫叶从纸页间滑落，他伸手接住，干枯的叶片边缘还留着当年的红，像一点未曾熄灭的火星，在雪夜里，亮得格外分明。
他知道，有些东西会老，会旧，会被雪覆盖，但只要有人记得，有麦里的声音连着，有服务器里的文件存着，那些日子就永远鲜活。就像这雪，下得再大，也盖不住埋在下面的热乎气——是少年时的执拗，是朋友间的吵吵闹闹，是素未谋面却彼此牵挂的约定，是所有藏在时光里，未曾断线的联结。
麦里，小琪的笑声还在继续，夹杂着肖飞抢麦的嚷嚷声，小周无奈的叹息，阿哲敲击键盘的清脆声，还有小满偶尔的附和。陈默靠在服务器旁，听着这跨越了时空的热闹，感觉冻僵的手指渐渐暖和起来，连带着这被大雪包围的旧基地，都变得暖意融融。
雪还在下，但服务器的指示灯平稳地亮着，麦里的声音清晰地传着，一切都好好的，像他们所有人的故事一样，在时光里，安静而坚定地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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