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三年的深秋，红绸如血，铺满了陆府从大门到内院的每一寸青砖。沈清辞坐在晃动的花轿里，指尖反复着旗袍领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样——那是她连夜让晚晴改的，原本的金线鸳鸯被她拆了，换成了这与世无争的草木，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新娘子到——”喜娘高亢的嗓音穿透轿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花轿稳稳落在陆府门前。沈清辞深吸一口气，任由喜娘搀扶着下轿，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只闻得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与桂花香交织的怪异气息。
跨火盆、踩米袋，一步步按部就班地走着，耳边是宾客的喧闹，却没有一丝属于新郎的温度。首到被引着走进一间布置得过分喜庆的院落，喜娘才笑着道：“少夫人，您先歇着，将军处理完军务就回来合卺。”
这话听着客套，沈清辞却懂——陆承渊根本没来。
等喜娘和一众仆役退去，晚晴才敢上前掀开盖头，小声道：“小姐，这院子叫静云院，看着……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沈清辞抬眼望去，满室的大红喜字贴在斑驳的木墙上，新挂的锦帐边角还带着折痕，可身下的拔步床是旧的，雕花木椅的扶手上留着磨损的痕迹，连桌案上摆着的官窑瓷瓶，瓶身上都有道细微的裂痕。更让人心凉的是，墙角的炭盆空空如也，深秋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既不愿娶，何必要应下这门亲？”沈清辞轻声呢喃，语气里没有怨怼，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她从沈府带来的那箱进步书刊被搁在角落，书脊露在外头，像是她藏不住的、与这深宅格格不入的心思。
正怔忡着，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躬身道：“少夫人，将军让小的传话，说军务繁忙，今夜回军区歇息。还说……请少夫人在府中安分守己，彼此互不干涉，莫要给陆家惹麻烦。”
“知道了。”沈清辞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互不干涉？这倒是合了她的意，可这话从陆承渊口中说出来，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冷漠，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心上。
晚晴气得涨红了脸：“小姐，将军也太过分了！哪有新婚之夜让新娘子独守空房的道理？”
沈清辞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茶汤入喉，寒凉彻骨：“无妨。他有他的军务，我有我的活法。在这陆府，只要不惹事，也没人能真的拿捏住我。”
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望着院中那棵落了叶的桂花树，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地上的影子碎成一片，像极了她此刻被打乱的人生。
………………………………………………………………………………………………………………………………………………………………………………………………………………
(http://www.220book.com/book/XLE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