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夜，崽崽一句“我们是一家人”，像温暖的阳光，融化了公寓里最后一丝因冥王身份带来的疏离感。日子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连带着黑白无常两位大佬，隐匿在阴影中的气息都似乎温和了不少。
苏杭渐渐习惯了这种“人神共居”的奇妙生活，心态也放松了许多。只要崽崽开心安全，其他的……就当是奇幻日常吧。
这日，苏杭带崽崽去参观市里新开的自然博物馆。博物馆很大，分了好几个展馆，有恐龙骨架、昆虫标本、海洋生物模型等等，内容丰富，很适合带孩子来开阔眼界。
崽崽果然被吸引了，拉着苏杭的手，在各个展柜前流连忘返。她看到巨大的恐龙骨架会发出“哇”的惊叹，看到色彩斑斓的蝴蝶标本会好奇地凑近玻璃，看到逼真的非洲草原动物模型会兴奋地指指点点。
苏杭耐心地给她讲解着各种动物的名字和习性，虽然崽崽未必全能听懂，但她听得非常认真，小脑袋点个不停，一副学到了很多的样子。
当他们走进“奇妙爬行动物”展馆时，气氛变得有些幽暗。展馆里布置成了热带雨林的环境，有模拟的溪流、假山和茂密的植被。一个个独立的玻璃展箱内，展示着各种蜥蜴、变色龙、乌龟，以及……蛇。
对于蛇这种生物，孩子们的反应通常两极分化。有的极度害怕，有的则充满好奇。
崽崽属于后者。
她看到一个展箱里盘着一条通体翠绿、鳞片闪闪发光的树蟒，立刻被吸引了，扒在玻璃上，睁大了眼睛看：“舅舅！快看！绿色的绳子！会动！”
苏杭被她的形容逗笑：“那不是绳子，是蛇，一种爬行动物。”
“蛇？”崽崽歪着头，对这个新名词很感兴趣。她看着那条树蟒缓慢地移动着身体，吐着信子，不仅不怕，反而觉得很有趣。
他们继续往前走，展出的蛇类越来越多。有粗壮的蟒蛇，有细长的毒蛇，有的色彩艳丽，有的伪装得和枯叶一模一样。
崽崽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问问题：
“舅舅，蛇蛇没有脚脚，怎么走路呀？”
“舅舅，蛇蛇为什么要吐舌头？”
“舅舅，蛇蛇吃什么呀？”
苏杭尽量用浅显的语言回答，心里暗暗庆幸崽崽胆子大，没被吓到。
就在这时，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展区，这里的说明牌上写着“蛇类生活史”。展箱不再是展示活体蛇，而是用标本和模型，展示蛇从卵中孵化、成长、蜕皮、捕食等生命过程。
其中一个场景，是一个蛇类巢穴的剖面模型。可以看到几条刚孵化的小蛇，正努力从蛋壳中钻出来，旁边还有未孵化的蛇蛋。另一个场景，则是一条蛇正在蜕皮，旧皮半褪，露出底下新生的、颜色更鲜艳的鳞片。
崽崽看得特别专注，小脸几乎要贴到玻璃上。
苏杭正想给她讲解蛇类蜕皮是生长的自然现象，崽崽却突然转过头，仰着小脸看向他，大眼睛里充满了……同情？
是的，就是同情。一种非常真切的、仿佛感同身受的难过。
“舅舅，”崽崽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哽咽，指着那条正在蜕皮的蛇模型，“蛇蛇……好可怜呀。”
苏杭一愣：“可怜？为什么呀？”
崽崽皱着小眉头，指着蛇蜕皮时那种挣扎的姿态，用她有限的词汇努力表达：“你看呀，它的衣服……皮皮……卡住了！它脱不下来！肯定好疼好疼！”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是崽崽呀》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又指向那个孵化场景：“还有那些小蛇蛇，要从那么硬的蛋壳里钻出来，好累呀……都没有人帮它们……”
她越说越觉得蛇生艰难，小嘴一瘪，眼圈都红了：“蛇蛇没有手手，没有脚脚，走路要扭来扭去，吃东西要整个吞下去，还会被大鸟鸟吃掉……现在还要自己脱皮皮，自己钻蛋壳……”
最后，她总结陈词，用一种饱含沧桑的语气，发出了灵魂感叹：
“蛇生……太苦了！”
蛇生太苦了！
苏杭：“……” 他看着女儿那副快要为蛇流泪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这共情能力……是不是有点太强了？而且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他试图纠正：“崽崽，蜕皮和孵化是蛇蛇长大的自然过程，不疼的，就像……就像崽崽换牙一样。”
“换牙也疼！”崽崽立刻反驳，她最近正好有一颗乳牙松动，深有体会。
苏杭：“……” 好吧，无法反驳。
他只好换种方式安慰：“但是蛇蛇很厉害呀，它们没有脚也能跑得很快，能爬到树上，有的还能在水里游呢。”
崽崽想了想，似乎认可了一点，但同情心依旧泛滥：“可是它们没有毛毛，冬天会不会冷呀？它们没有手手，痒痒了怎么挠呀？”
苏杭扶额，感觉这天快聊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跟在附近、隐匿身形的白无常（谢必安），带着笑意的神识传音在苏杭脑中响起：“苏公子，小殿下慈悲心肠，见众生皆苦，此乃天性，不必过于纠正。”
黑无常（范无救）冷硬的传音也紧随而至：“幽冥之中，蛇虫之属，碌碌求生，确为苦道。”
苏杭嘴角抽搐。得，这二位还来添乱！看来在“蛇生很苦”这一点上，幽冥公务员和自家崽崽达成了共识。
他低头，看着崽崽还在为蛇蛇的“悲惨命运”而难过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孩子的心，就是这样柔软，会为一条素不相识的蛇而心生怜悯。
他蹲下身，摸摸崽崽的头：“崽崽说得对，蛇蛇生活是不容易。所以我们要爱护小动物，不能伤害它们，好不好？”
“嗯！”崽崽用力点头，握紧小拳头，“崽崽以后看到蛇蛇，要给它吃果果！帮它脱皮皮！”
苏杭：“……” 倒也不必如此！万一遇到的是毒蛇呢？！
他赶紧教育：“帮助小动物要用正确的方法，不能随便靠近，尤其是蛇蛇，有些是有危险的，要告诉大人，知道吗？”
崽崽似懂非懂地点头，但看样子，她对蛇类的同情是牢牢记在心里了。
参观完博物馆回家的路上，崽崽还在念念不忘“蛇生太苦”，并开始担忧起其他动物：“舅舅，乌龟爷爷背着重重的壳，会不会累呀？小鸟鸟飞那么高，会不会怕呀？”
苏杭耐心地一一解答，心里却在想：自家这个外甥女，怕不是个天生的动物保护主义者兼哲学家？
晚上，苏杭把博物馆“蛇生太苦”的趣事讲给冥王听。
冥王爹爹听完，沉默片刻，评价了一句：“见微知著，心怀慈悲，是好事。”
苏杭看着冥王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忽然有点好奇：这位掌管生死轮回的陛下，看待“蛇生之苦”，又会是怎样的视角呢？
或许，在神明眼中，众生皆苦，轮回皆渡吧。
只是苦了苏杭这个舅舅，以后怕是要经常应对崽崽各种突如其来的、关于“众生皆苦”的深刻提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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