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光棍”的童言无忌，在苏杭的哭笑不得和冥王爹爹的“逻辑尚可”评价中，悄然翻篇。日子继续向前，如同溪水，看似平静，却在不经意间流淌出新的涟漪。
冥王爹爹的归来，让公寓里那股无形的安全感又回来了。他依旧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在静室，但偶尔会出来陪崽崽用膳，或是坐在一旁看她玩耍。崽崽对爹爹的依恋与日俱增，那份血脉相连的亲近感，是苏杭这个舅舅无法完全替代的。
这日，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苏杭早早地就开始准备。他买了各式各样的月饼，有传统的五仁、豆沙，也有新式的冰皮、流心。他还特意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摆了一张小几，放上水果、零食，准备晚上带崽崽一起赏月——虽然城市的光污染让月亮看起来总是朦朦胧胧的。
“崽崽，你看，这是月饼，圆圆的，代表团圆。”苏杭拿起一个月饼，给崽崽看。
崽崽好奇地摸着月饼上印的花纹，奶声奶气地学舌：“团……圆？”
“对呀，团圆就是一家人要在一起的意思。”苏杭耐心解释，“就像今天，中秋节，舅舅和崽崽，还有爹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团圆。”
崽崽似懂非懂，但听到“一家人在一起”，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傍晚，冥王从静室出来。苏杭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邀请：“姐夫，今天是中秋，晚上一起……赏个月？”
他本以为冥王会拒绝，毕竟这位陛下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闲情逸致赏月的人。
出乎意料，冥王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微微颔首：“可。”
苏杭松了口气，心里还有点小高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公寓里亮着温暖的灯光，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一轮略显苍白的圆月悬挂在天际。
苏杭把小几搬到视野最好的位置，摆上月饼、柚子、葡萄。他抱着崽崽坐在软垫上，冥王则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姿态依旧端肃，但周身的气息比平日柔和许多。
“崽崽看，月亮婆婆出来啦！”苏杭指着窗外。
崽崽仰着小脑袋，看着天上那轮圆月，大眼睛里充满了新奇：“月亮婆婆……好圆呀！像舅舅买的月饼！”
苏杭被她逗笑，掰了一小块豆沙月饼递给她：“来，尝尝月饼，甜甜的。”
崽崽小口小口地吃着，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冥王安静地坐着，月光透过窗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清辉。他并未看月亮，目光大多时候落在女儿身上，偶尔会扫过窗外那万家灯火，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苏杭一边喂崽崽，一边絮絮叨叨地讲着关于中秋的传说，什么嫦娥奔月、吴刚伐桂。崽崽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哇”的惊叹。
气氛温馨而宁静。
吃着吃着，崽崽忽然放下手里的月饼，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身边的舅舅，又看看沙发上的爹爹。她的小脑袋瓜里，似乎把“团圆”这个词和眼前的画面联系了起来。
她爬下软垫，迈着小短腿，先跑到苏杭身边，用力抱住他的胳膊，把小脸贴上去蹭了蹭，软软地喊了一声：“舅舅！”
然后，她又转身，跑到冥王坐的沙发前。冥王垂眸看着她。崽崽仰着头，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冰凉的袍角，声音清脆又带着满满的依赖：“爹爹！”
最后，她退后一步，站在客厅中央，张开短短的手臂，仿佛要把舅舅和爹爹都圈进来。她看着他们，小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和幸福的笑容，用她那最纯真的小奶音，大声地、清晰地宣布：
“舅舅！爹爹！崽崽！”
“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是一家人。
这简单的五个字，从一个三岁孩子口中说出，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敲在了苏杭和冥王的心上。
苏杭的眼眶瞬间就热了。他看着女儿那纯然快乐、充满自豪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散了所有的担忧和疲惫。是啊，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无论未来如何，他们三个人，就是一家人。这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对！我们是一家人！永远的一家人！”
而坐在沙发上的冥王，在听到女儿这句话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那双看惯生死轮回、深邃如亘古寒潭的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丝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名为“动容”的情绪。
他统御幽冥，超脱轮回，早己习惯了永恒的孤寂与冰冷。“家人”这个词，于他而言，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传说。他曾有过挚爱，却己逝去。他本以为，自己的神生将永远与冰冷的神座和无穷的责任为伴。
首到这个小小的、温暖的生命闯入他的世界。
她会毫无顾忌地扑进他怀里，会用软软的小手拉他的衣角，会因为他受伤而哭泣，会因为他归来而欢喜。她会用最纯粹的语言，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家人。
冥王缓缓站起身，走到崽崽面前。他蹲下身，平视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月光下，他冰冷的面容似乎融化了一角。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崽崽柔软的发顶。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声音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温和，“我们是一家人。”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这一声回应，却重逾千金。
崽崽得到爹爹的肯定，笑得更开心了，扑上前一把抱住冥王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冥王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那是一个，属于“父亲”的笑容。
苏杭看着这一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赶紧擦掉，心里却满是欣慰和酸楚。他知道，对于姐夫而言，接纳“家人”这个身份，迈出这一步，有多么不易。
窗外，月光依旧清冷。但公寓内，却充满了名为“家”的温暖。
这一刻，无关神祇，无关凡人，只有紧紧相连的三颗心。
崽崽左手拉着舅舅，右手拉着爹爹，心满意足地宣布：
“以后每个中秋节，我们都要一起过！一起吃月饼！一起看月亮婆婆！”
“好。”苏杭笑着答应。
“可。”冥王亦微微颔首。
月光温柔，岁月静好。未来的路或许依然漫长且未知，但只要有家在，有彼此在，便无所畏惧。
我们是一家人。
这，便是最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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