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里的红糖馒头刚摆上木桌，还冒着暖乎乎的甜香，徐叶就转身从荷叶包里拎出那块雪白的肥肉。她指尖捏着肉边，小心翼翼放在案板上，这肥肉是特意买的，就为了炼点猪油，家里油罐空了快半个月，炒菜只能靠仅存的那点油星子，如今终于能添上新油了。
菜刀磨得锃亮，徐叶把肥肉切成指甲盖大的小块，每一刀都下得匀实，生怕浪费一点。“滋啦——”肉块倒进烧热的铁锅，油星子轻轻蹦跳着，雪白的肉渐渐缩成金黄的油渣，清亮的猪油慢慢浮上来，裹着股醇厚的香气，漫出厨房，飘到院子里。徐叶拿着竹锅铲轻轻翻动，眼神盯着锅里，嘴里念叨：“这油得炼透，油渣也能当菜吃，一点都不能糟践。”
林晚刚把馒头摆好，闻着猪油香，忽然想起家里只剩马齿苋，便凑到徐叶身边：“娘，我去田埂挖点荠菜，今晚换个口味，配着肉炒肯定鲜。”她看了眼窗外，夕阳把山尖染成橘红色，“天还没黑，我快去快回。”
徐叶抬头看了眼天色，连忙点头，又从灶边拿了个小竹篮递给她：“路上慢点，田埂边的荠菜就够了。挖不动就少挖点，别累着。”说着还帮她理了理衣襟，眼里满是疼惜，女儿今天又是卖茶叶又是做馒头，早就该歇着了。
林晚接过竹篮，应了声“知道啦”，转身往村后走。傍晚的风带着稻穗的清甜，田埂边的草丛里，荠菜长得正旺，绿油油的锯齿叶贴着地面。她蹲下身，指尖掐住荠菜的根部，轻轻一拔，带着泥土的荠菜就到手了，抖掉根上的土，放进篮子里。
以前在现代，她也跟着朋友去郊外挖过荠菜，那时不过是图个新鲜。可现在不一样，这篮子里的荠菜，是要给一家人添菜的，想着阿爷阿奶嚼着鲜菜的样子，想着林辰狼吞虎咽的模样，她挖得更起劲了。没一会儿，小竹篮就装了大半，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
“晚晚，挖菜呢？”路过的春兰婶扛着锄头回家，见她蹲在田埂边，笑着打招呼。
“是啊春兰婶，挖点荠菜晚上炒肉吃。”林晚抬头笑道。
“哟，家里买肉了？这日子好起来啦！”春兰婶笑着点头，“快回去吧，天快黑了。”
林晚应着，拎起竹篮往家走，脚步轻快。
刚走到院门口，就闻到浓郁的猪油香。推开门，见徐叶正把炼好的猪油倒进陶罐，清亮的淡黄色猪油在罐里慢慢凝固，像块温润的玉，旁边的粗瓷碗里，装着金黄酥脆的油渣，撒了点细盐，看着就让人想尝一口。
“娘，我回来啦！”林晚把竹篮放在案板上，荠菜上的露珠还没干，透着新鲜劲儿。
徐叶凑过来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真快，这荠菜嫩得很，洗干净切碎，配肉正好。我去烧火，你歇会儿再弄。”
“不用歇，我现在就处理。”林晚挽起袖子，把荠菜倒进陶盆，接了井水慢慢淘洗。荠菜根部的泥土要仔细冲干净，叶子也要一片一片捋过，免得藏了草屑。
“阿姐，我帮你！”林辰从堂屋跑进来，手里拿着两个蒜头，“我剥蒜，炒菜要放蒜才香，对吧？”他虽然才十三岁，却记得林晚上次做马齿苋时放了蒜，说话时眼神认真，没有半分孩童的嬉闹。
“对，辰儿真聪明。”林晚笑着点头，“剥好的蒜放碗里，等下我切。”
等荠菜洗干净切碎，徐叶己经把灶火生得旺旺的。林晚从荷叶包里拿出五花肉，切成薄片，肥瘦相间的肉泛着新鲜的粉色，刀刃划过肉的声音清脆。铁锅烧热，她舀了一勺刚炼好的猪油放进去，猪油很快融化，冒着细小的油泡，把肉片倒进去，锅铲快速翻炒。
肉片渐渐从粉色变成浅黄，再到金黄，油脂的香味更浓了，林晚加进切碎的蒜末，“嗤”的一声，蒜香混着肉香瞬间炸开，引得林辰凑到灶台边，使劲吸了吸鼻子：“阿姐，好香啊！”
“等会儿放了荠菜更鲜。”林晚笑着，把切碎的荠菜倒进锅里，翠绿的菜碎遇热立刻变软，和肉片翻炒均匀，撒上少许盐——新添的盐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省着，刚好够提味。
翻炒了片刻，荠菜吸满了肉香和油香，颜色变成深绿，边缘还带着点油亮，这道荠菜炒肉就算成了。林晚把菜盛进粗瓷盘里，刚端上桌，林秋实和林秋明就走了过来，目光都落在盘子里，眼里满是期待。
糙米饭也煮好了，徐叶掀开陶锅盖，米粒，冒着热气，盛在碗里，颗粒分明。木桌上摆着荠菜炒肉、红糖馒头、玉米馒头，还有满满一碗油渣，热气腾腾的，透着股热闹的烟火气。
“开饭喽！”林辰端着自己的碗，先夹了一筷子荠菜炒肉，嚼了嚼，眼睛立刻亮了，“姐，这荠菜好鲜！”
林秋实也夹了一口，慢慢嚼着，点了点头：“嗯，鲜得很，挖得值。”
白月拿起一个玉米馒头，掰了一小块，就着荠菜吃，笑着说：“以前只知道荠菜能煮水，没想到炒肉这么香。”
徐叶给林晚夹了块五花肉，柔声说：“晚晚今天累了一天，多吃点肉。”
林晚咬着肉，感受着嘴里的鲜香，猪油的醇厚、五花肉的油润、荠菜的清甜，混在一起，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她看着家人满足的笑脸，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傍晚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桌上，映着每个人的身影，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前世任何时候都要珍贵。
“等下次采了茶叶，咱们再买些菜种，”林晚放下筷子，笑着说，“种点青菜，以后就不用总往山里跑了，想吃就能摘。”
“好啊！”林辰第一个应和，“我帮你翻地、浇水，肯定能种得好！”
林秋实也点头：“行，明天我就去看看咱家后头的地，能种不少菜。”
一家人的笑声在厨房里散开，伴着饭菜的香味，飘向院子，也飘向了满是希望的往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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