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着层淡青的雾，卯时的晨光刚透过东边的山坳，漏下几缕微弱的亮。林晚是被窗外的鸟鸣惊醒的，穿越到这里后睡得安稳，竟比往常醒得早了许多。
她睁着眼躺在木板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知道阿爷阿奶、爹娘和林辰都还没醒。身上的粗布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爽气，后脑勺的肿包己经不疼了，只剩一点浅浅的麻意。她又躺了片刻，实在没了睡意，便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地穿好衣服，那是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襦裙，是徐叶前两年给她做的，如今穿在身上略有些短，却很干净。
推开西厢房的门，院子里还静悄悄的。东边阿爷阿奶的房间、中间爹娘的房间都关着门，晨露打湿了院中的青石板，踩上去微凉，空气里满是山间特有的清新，混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吸一口都觉得清爽。
林晚走到灶房门口，推开门时，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熟练地摸出火柴，点燃灶膛里的引火松针，再添上几根细柴，火苗很快就“噼啪”地燃了起来，映得灶房里暖融融的。
她从米缸里舀出小半碗糙米，这是家里仅剩的赊来的粮食，得省着吃。先把糙米倒进陶盆，用清水淘了三遍，首到水变得清亮，才倒进那只最大的陶锅里，添上足量的井水。陶锅架在灶上，火苗舔着锅底，很快就传来“咕嘟咕嘟”的轻响。
趁着煮粥的功夫，林晚从昨天摘的野菜里挑了一把最嫩的马齿苋，用清水洗了两遍，又用指甲掐了掐菜梗，确认脆嫩无老筋，才放在案板上，用菜刀细细切碎。家里的菜刀钝了，她切得慢，却很整齐，翠绿的野菜碎堆在案板上，看着就有食欲。
等锅里的粥煮得微微发稠，米粒都胀开了，林晚便把切碎的马齿苋倒了进去，用木勺轻轻搅动。野菜遇热，很快就变软，翠绿的颜色融进乳白的粥里，看着格外喜人。她又从盐罐底刮了一点点盐，撒进粥里，再切了半块生姜剁成末加进去，这是家里仅有的两样调料，却足够提鲜去涩。
粥的香气渐渐飘了出来，混着野菜的清香，弥漫在灶房里，又飘向院子。林晚怕粥糊底，守在灶台边，时不时搅动两下，又往灶膛里添了根柴，让火保持着温和的力度。接着，她又拿了个小陶壶，装满井水，放在灶边的余火上烧，等家人起床，就能有热水洗漱，不用再去院外的井边打凉水。
半个时辰过去，天己经亮透了，晨雾散了，阳光洒在院子里，照亮了墙角的艾草和窗台上的陶罐。陶锅里的野菜糙米粥己经煮得软糯，马齿苋完全融进粥里，舀一勺出来，米粒分明，菜香浓郁。林晚把粥盛进几个粗瓷碗里，摆放在灶台上，又把烧好的热水倒进木盆，端到院子里。
“晚晚？怎么起这么早？”
身后传来白月的声音，林晚转过身，见白月正从东厢房走出来，眼里满是惊讶。她走近了，伸手摸了摸林晚的额头，又拉过她的手，见手心带着灶火的温度，不由皱起眉：“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头还疼，没睡安稳？”
“阿奶，我没事，”林晚笑着摇摇头，把她扶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就是醒得早，想着大家平时起得也早，就先把粥煮了，省得您和娘再忙活。”
这时，林秋明也走了出来，他刚洗漱完，见灶房冒着热气，又看林晚站在灶台边，也有些惊讶：“晚晚，你这孩子，怎么不等我们起来？昨天炒茶累了一天，该多歇歇。”
“阿爷，我不累。”林晚端过一碗温热的粥，递到他手里，“您尝尝，我在粥里加了野菜，应该不难吃。”
林秋明接过粥碗，吹了吹，喝了一口，眼里露出赞许：“嗯，软糯，还有野菜的鲜味儿。”
徐叶和林秋实也陆续起床了，徐叶走进灶房，见粥己经盛好，热水也烧好了，顿时有些愧疚：“晚晚，你咋早起忙活？。”
“娘，我闲着也是闲着。”林晚笑着帮她端粥，“快尝尝，今天的粥加了马齿苋，辰儿肯定爱吃。”
正说着，林辰揉着眼睛从东厢房跑出来，一闻到粥香，立刻精神了：“阿姐，有粥喝呀！还加了野菜，闻着好香！”他跑到灶台边，拿起自己的碗，就要盛粥，被徐叶拦住：“慢点，刚盛的烫，凉会儿再喝。”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着温热的野菜糙米粥，晨光洒在身上。白月一边喝粥，一边时不时看向林晚，眼里的担忧渐渐变成了欣慰，这孩子这么贴心，就算性子变了些，也是往好的方向变。
林秋实喝了两碗粥，放下碗，看向林晚：“晚晚，今天咱们吃完早食，就去镇上卖茶叶，你把茶叶装好，我挑着柴，咱们一起去。”
“好！”林晚点点头，心里有些期待。
早食的碗碟刚收尽，林晚把茶叶放进林秋实挑柴的扁担竹筐里，垫了软草，怕颠簸碎了。林秋实则将砍好的柴捆得紧实，扁担压在肩头试了试，又叮嘱徐叶看好家，才带着林晚往村口走。
到了村口老槐树下，正见张老汉的牛车停在那儿，车板上垫着稻草，几个同村人正往上挤。“秋实，带闺女去镇上啊？上来搭个车，一文钱一个人，半个时辰就到！”张老汉见了他们，扬声招呼。
林秋实脚步顿了顿，手不自觉攥紧了扁担绳。一文钱一人，两人就是两文，够买小半把盐了。他回头看了眼林晚，眉头微蹙：“不了，我们走着去，也当活动筋骨。”
林晚心里门清，连忙帮腔：“张爷爷，我刚醒，正想多走走透透气，不用麻烦您啦！”张老汉见他们坚持，也不再劝，赶着牛车“吱呀”远去。
两人顺着田埂边的小路往镇上走。路是泥土夯的，雨后润软，踩上去不硌脚。两旁的稻田刚抽穗，绿油油的一片，风一吹就翻起浪，裹着清甜的稻花香扑在脸上。田埂尽头有条小溪，溪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几只蜻蜓停在水面上，点起圈圈涟漪。远山在天际线处描着淡青的轮廓，云絮慢悠悠飘着，连阳光都变得温柔。
林晚走在后面，看着这满眼的原生态风光，心里忍不住感慨，前世这样的景致，得开车去几十公里外的度假村，花上百块门票才能见着，如今却能毫无负担地踩在脚下。她甚至能想象，要是架起相机，随便拍段视频配个轻音乐，粉丝都得说“神仙地方”。
“累不累？”林秋实忽然回头，见她望着风景出神，便把扁担往肩头挪了挪，“前面有块青石，要不歇会儿再走？”
“不累！”林晚快步跟上。太阳慢慢爬高，把两人的影子压得短了些。林晚望着前方隐约能看见的镇口炊烟，心里盼着茶叶能卖个好价钱，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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