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清柠按照地址找到了旭日路18号。
出租车司机绕了两圈，最后停在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门前，一脸怀疑地问：“妹子，你确定是这儿？这地方看着都快拆了。”
沈清柠付了钱下车，抬头看向那栋灰扑扑的六层小楼。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窗户上积着厚厚的灰。门口“旭日初升纺织有限公司”几个鎏金大字，也掉了漆，显得格外萧瑟。
这景象，比她预想的最差情况还要差上三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一股陈旧纸张和布料混合的霉味扑面而来。前台空无一人，只有一部老式电话机安静地趴在桌上。办公区里，灯光昏暗，几台嗡嗡作响的老旧电脑前，零星坐着几个员工，个个脸上都写着麻木。
这哪里是公司，分明就是个等待清算的烂摊子。
就在沈清柠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里间传来：“是沈清柠女士吗？请进。”
她循声望去，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质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有些乱，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更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而不是年薪五十万职位的面试官。
“你好，我是林宇辰。”他伸出手，笑容干净，甚至带着一丝腼腆。
沈清柠与他握了手，心中疑窦丛生。这就是林总？
林宇辰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你见笑了，公司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他没有带沈清柠去所谓的会议室，而是首接领她进了一间像是样品陈列室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异常干净。一排排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布料和成衣。
“我们公司从我爷爷那一辈就开始做纺织，主打的是一种叫‘云锦纱’的料子，工艺很复杂。”林宇辰没有谈薪资，也没有问履历，而是首接拿起一匹月白色的布料，眼中瞬间有了光，“你看这个，这是我们三十年前的出口产品，当时在海外很受欢迎的。”
沈清柠伸手接过。
布料入手，触感细腻冰凉，轻薄却有筋骨，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她在大厂做项目时接触过不少奢侈品牌，深知这种质感的面料意味着什么。
这质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种工艺现在还能复刻吗？成本多少？良品率呢？”沈清柠的职业本能瞬间被激活，问题连珠炮般抛出。
林宇辰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有些窘迫地回答：“工艺还在，老师傅们也都在。只是……成本太高，市场又不好，己经很多年没批量生产了。”
沈清“柠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成本高？多高？市场不好？是营销问题还是定位问题？这种面料，如果换一种设计语言，走小众高端定制路线，或者结合国潮概念，它的潜力……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真诚、守着宝山却不知如何下手的年轻人，再想想外面那片死气沉沉的办公区，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我们旭日初升，名字是我爷爷取的，就是希望它能像朝阳一样，永远有希望。”林宇辰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看着满屋子的布料，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热爱与不甘，“我不相信这么好的东西，就该被时代淘汰。我需要一个能帮我的人，一个真正懂市场、懂管理的人，让它重新活过来。”
他的话语里没有画饼，只有一股近乎天真的执着。
沈清柠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云锦纱”。
被大厂开除的挫败感，对前途的迷茫，在这一刻忽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去一个成熟的公司按部就班，还是来这个烂摊子搏一个未知的未来？
前者安稳，但天花板清晰可见。后者九死一生，可一旦成功，她将亲手缔造一个传奇。这比在任何大厂当一颗光鲜亮丽的螺丝钉，要刺激得多。
“林总，”沈清柠放下布料，目光清亮地看着他，“我想，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林宇辰的眼睛猛地亮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沈清柠话锋一转。
“你说！”
“正式入职前，我需要公司近三年的所有财务报表、人事档案、生产和销售数据。越详细越好。”她平静地说道，“我要先做个全面的评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场战争，从她踏入这扇门时，就己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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