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院的平静，像一层薄冰，覆盖着其下涌动的暗流。沈清语心知肚明，王氏的沉默，绝非认输，而是在酝酿更致命的杀招。她不能坐以待毙，生母林氏的死因，是她必须揭开的第一层迷雾。
这日，她以“整理生母遗物，以寄哀思”为由，向王氏报备后，带着小莲，再次细致地清查漪澜院的库房和犄角旮旯。林氏当年居住于此，即便王氏后来清理过，也难保不留下丝毫痕迹。
库房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家具和箱笼，多是些不常用的物件。沈清语一件件仔细查看，手指拂过积尘，目光如炬。小莲跟在一旁，学着小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翻看。
在一个不起眼的、用来放置破损瓷器的樟木箱子底层，小莲摸到了一个硬物，抽出来一看，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木匣很旧，锁头己经锈死。
“小姐，您看这个。”小莲将木匣捧过来。
沈清语接过，入手颇沉。她仔细看了看锁孔，锈蚀严重，强行破坏可能会损坏里面的东西。她沉吟片刻，从发间取下一根不起眼的银簪，簪尾极其纤细。她将簪尖探入锁孔，侧耳倾听，手指极其稳定地拨动着。
小莲屏住呼吸，看着大小姐那专注的神情和熟练的动作，只觉得小姐似乎无所不能。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沈清语手腕微微一震，锈死的锁簧被巧劲弹开。她放下银簪，缓缓打开了木匣。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本纸张泛黄的手札，以及一小包用桑皮纸包着的东西。
沈清语先拿起那包东西，打开桑皮纸，里面是一些干枯碎裂的植物根茎和叶片，颜色暗沉，散发着一种陈年草药特有的、略带霉味的苦涩气息。她凑近仔细闻了闻，眉头微蹙。这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怪异。她小心地取了一点点碎末，用指尖捻开观察。
“小姐，这是什么呀？”小莲好奇地问。
“还不确定。”沈清语将药渣重新包好，目光落在那几本手札上。她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
是林氏的笔迹。并非日记，更像是一些随笔和记录。有读书的心得，有描摹的花样，也有……一些零星的、关于自身身体状况的记载。
“近日愈发畏寒，手足冰凉，夜间尤甚……”
“食欲不振，闻油腻则呕……”
“心悸频频，夜不能寐，太医署李太医诊脉，只言气血亏虚，开了温补之方……”
“服药月余，症状未见好转，反添口干舌燥之感……”
记录断断续续，时间正是在林氏病重前的大半年。字里行间，透露出林氏对自己身体变化的困惑和隐隐的不安。她并非没有察觉异常，只是当时的太医（李太医）给出的诊断是“气血亏虚”，开的也是寻常的温补药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雇佣兵穿越：锦绣商途倾天下沈清语的心沉了下去。畏寒、心悸、食欲不振……这些症状，若单独来看，确实像体虚之症。但结合她手中这包可疑的药渣……
她仔细翻阅后面的手札，在一本手札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行极其潦草、几乎力竭的字迹：
“药……味甚苦，异于常……王氏所赠血燕……”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
血燕？王氏所赠？
沈清语眸中寒光乍现！原主的记忆里，林氏病重期间，王氏确实时常以“补身”为由，送来各种名贵补品，其中就有血燕！
她立刻拿起那包药渣，再次仔细分辨。除了那几种常见的温补药材外，她终于辨认出其中几味极其细微、几乎与主要药材融为一体的暗色碎屑——那是“附子”和“马钱子”经过特殊炮制、磨成极细粉末后的残留！
附子、马钱子！皆是药性猛烈有大毒之物！用量稍有不慎便可致命！若长期少量掺入温补药物中，初期症状与体虚极其相似，但会逐渐侵蚀五脏，造成“虚不受补”、病情加重的假象，最终衰竭而亡！
好毒辣的手段！好精心的伪装！
利用太医的“权威”诊断，用温补药方做掩护，再在每日入口的“补品”中悄无声息地投入微量毒药！日积月累，杀人于无形！
难怪林氏身体一向康健，却在一场“风寒”后迅速垮掉！难怪那些太医查不出缘由！若非林氏自己心生疑虑，隐约察觉到药味有异，并留下了这包可能是偷偷藏起的药渣和这最后的记录，恐怕这桩罪行真要石沉大海了！
滔天的怒意在沈清语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那冰封的外表。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桑皮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王氏！果然是你！
“小姐……您怎么了？”小莲被沈清语身上骤然散发的冰冷杀气吓得脸色发白，小声问道。
沈清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证据还不够！这包药渣和林氏的手札，只能证明林氏可能被下毒，以及王氏有重大嫌疑，却无法首接钉死王氏！那个李太医如今何在？当年经手药材、熬煮汤药的下人又在何处？这些都需要查证！
她将药渣和林氏的手札重新用油布包好，放入木匣，谨慎地收了起来。这是重要的物证，绝不能有失。
“无事。”沈清语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底的寒意却比万年冰川更甚，“只是找到了一些……母亲留下的旧物。”
她看向库房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荣禧堂的方向。
血债，必须血偿。
但现在，还需忍耐。她需要更完整的证据链，需要一击必中的机会。
王氏，你等着。
我母亲的命，我会让你……百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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