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夏二十岁生日那天,老宅的梧桐树下摆了张红漆木桌。桌上除了寿桃、长寿面,还有个丝绒匣子——里面躺着枚青玉印章,印文是“承夏”二字,雕工精细得能看清叶脉纹路。
“这是你太奶奶的遗物。”陆承野亲手打开匣子,“她临终前说,等你成年,把这方印交给你。‘承夏’,既是承继你我,也是承继家族的根。”
承夏指尖拂过印章,凉意透过掌心首抵心底。他想起七岁那年,在太奶奶的药柜里翻出这方印,被沈知夏没收时红着眼眶说“等你长大再还你”。如今,他不仅拿回了印章,更接过了太奶奶的药臼、奶奶的绣绷、父母的“双生”,还有……
“还有我们。”陆承野将印章放进他手心,“你己经是‘双生’最年轻的顾问了,今天起,正式参与核心决策。”
院外传来汽车鸣笛。小宇抱着个纸箱冲进来:“哥!巴黎发来的样品!”纸箱里是“双生”最新研发的“梧桐养元膏”,包装融合了苏绣纹样与极简设计,标签上手写着:“致承夏——愿你如梧桐,根深叶茂。”
“小宇!”承夏眼眶发热,“你们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妈教的。”小宇眨眨眼,“她说,好的设计要让文化自己说话。”
这一年,“双生”启动了“非遗传承计划”——在全国筛选十位中药炮制手艺人,邀请他们入驻品牌文化村,一边带徒授艺,一边参与产品研发。承夏主动请缨负责项目落地,带着团队跑了七个省份,从云南的白族药匠到安徽的亳州药工,他蹲在晒药场记笔记,在作坊里学炒药,晒得黝黑却笑得灿烂。
“哥,你这是要转行当手艺人?”糖糖暑假来帮忙,举着相机拍他捣药的背影。
“才不是。”承夏刮她鼻子,“我是要让这些老手艺,活在‘双生’的产品里,活在年轻人的生活里。”
深秋的雨来得急。承夏在安徽亳州的药坊里学炒白术,铁锅烧得通红,药香混着柴火气扑面而来。老药匠王阿公正用木铲翻炒,见他额角冒汗,递来毛巾:“小子,炒药讲究‘手如蟹爪,眼似流星’,火大了焦,火小了腻,得把心沉进药里。”
承夏学着他的样子,手腕翻转,药香在掌心翻涌。忽然,手机震动——是陆承野的视频通话。屏幕里,老宅的梧桐树下,沈知夏挺着孕肚,小宇举着伞,糖糖踮脚给梧桐系红绳:“哥!妈说你快回来了,给宝宝准备了梧桐木的小摇床!”
承夏望着屏幕里家人的笑脸,又看了看手里的白术,忽然懂了王阿公的话。所谓传承,不是把老方子锁进博物馆,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梧桐里的双生花》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而是让它在新的生命里继续生长——就像这白术,在铁锅里翻晒,在药罐里煎煮,最终化作疗愈人心的力量。
腊月廿八,“双生”文化村迎来第一位入驻手艺人。七十岁的苏绣大师周阿婆带着她的绣绷走进院子,看见梧桐树下那方“承夏”印章,忽然红了眼眶:“这是我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规矩,好东西要传给肯下苦功的年轻人。”
承夏迎上去,双手奉上茶盏:“周奶奶,我想请您教孩子们绣梧桐。不是绣在绸缎上,是绣在香膏的外盒、药枕的套子上,让每一次触摸,都能摸到文化的温度。”
周阿婆握住他的手:“好,我教。不仅要教针脚,更要教他们,每一根丝线里,都藏着老祖宗的心意。”
除夕夜,老宅的年夜饭格外热闹。周阿婆带着徒弟绣了幅“百桐图”,小宇研发了“团圆香”(含檀香、陈皮、桂花),糖糖把自己绣的梧桐荷包塞进每个人兜里。沈知夏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指着墙上的全家福:“你们看,这张是三十年前,我和承野的结婚照;这张是小宇结婚,这张是糖糖出生……”
“还有这张。”陆承野举起手机,屏幕里是承夏在亳州药坊炒药的照片,“我们承夏,也成了传承人。”
“我不要当‘承夏’。”承夏夹了块排骨放进母亲碗里,“我要当‘沈知夏的儿子’‘陆承野的儿子’,当‘双生’的孩子。”
满桌人笑起来。窗外,雪粒子打在梧桐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药香、绣线香、饭菜香混作一团,像根无形的线,串起了过去、现在与未来。
大年初一,承夏带着妻儿去给太奶奶上坟。山路上,他抱着刚满月的宝宝,小家伙攥着他的食指不肯松开。墓碑前,他摆上太奶奶的医案手札、那方“承夏”印章,还有宝宝的小袜子。
“太奶奶,”他轻声说,“您看,我们把您的药臼搬进了文化村,把您的医案做成了电子档案,把您的故事讲给了更多人听。还有这个小宝贝,他叫‘念桐’,想念梧桐的桐。”
沈知夏摸摸宝宝的头:“以后,他会跟着爸爸学中药,跟着奶奶学刺绣,跟着爷爷种梧桐。”
风掠过山林,吹得坟头的野菊沙沙响。承夏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老宅,忽然明白——
所谓“新籽落旧泥”,从来不是割裂,而是交融。是太奶奶的药香融入现代实验室的试管,是奶奶的绣线穿过国际T台的聚光灯,是父母的创业梦在孙辈的手中开出更艳的花。
而他和他的家族,会永远做那棵老梧桐,向下扎根,向上生长,把每一片新叶,都长成传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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