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力潮汐退去后的第三天，城西的废铁市场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林野蹲在一堆扭曲的铁轨旁，指尖划过锈迹斑斑的轨面——这里的每一道划痕都藏着故事，有的是星兽爪牙留下的凹痕，有的是星力爆炸灼出的焦黑印记，最深处那道半寸宽的裂口，是上周铁蛋用铁链勒住巨蜥时，被星露腐蚀出的痕迹。
“这堆废铁能回炉重造三十把星轨刀。”疤脸叼着根草，用脚尖踢了踢铁轨，“老金说愿意出三倍市价收，前提是咱们得帮他把铁轨里的星力残留清干净。”
铁蛋的独眼在阳光下闪了闪，机械爪抓起一段铁轨，往旁边的星力净化池里浸了浸。池子里的蓝色液体是哑女调的中和剂，能溶解金属里的游离星力，此刻正冒着细密的泡泡，把铁轨上的锈迹泡成一团团灰絮。它的铁皮背上还沾着沼泽地的泥浆，阿柴用砂纸磨了半天才蹭掉大半，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坑洼，倒像件缀满勋章的铠甲。
“三倍市价？”阿柴扛着刚修好的切割锯走过来，锯齿上还缠着块擦机器的破布，“老金那家伙去年欠咱们的星力电池还没还，这次得让他先把账清了。”他蹲下来帮铁蛋扶着铁轨，忽然“嘶”了一声——手掌被铁轨上的铁皮划了道口子，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铁蛋凑过来的机械爪轻轻舔掉，那动作笨拙又自然，像在照顾受伤的同伴。
哑女端着个陶碗从市场另一端走来，碗里盛着新熬的星纹菜粥，是用昨天收获的星力结晶碎屑煮的，表面浮着层淡淡的金光。“老金在那边等着了，”她把碗递给林野，指尖触到他手腕时顿了顿，“你的星力值还没稳定，别碰没净化完的金属。”
林野接过碗，粥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竟意外地让人安心。他看着不远处的老金——那个穿着油污工装的矮胖男人正踮脚张望，手里攥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身后跟着两个扛着工具箱的学徒，工具箱上印着“金氏铁器”的字样，字体被磨得快要看不清了。
“去年他拿咱们的星轨钢去做黑市武器，被星力监管队查了，差点把咱们供出去。”疤脸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次还想合作？我看他是忘了上次被铁蛋按在泥浆里的滋味。”
铁蛋的独眼突然转向老金，红光闪了闪，机械爪“咔哒”一声捏紧——它显然记着那回事。上次老金想克扣工钱，是铁蛋用机械爪把他的工装裤勾住，吊在净化池边晃了半分钟，首到他喊得嗓子冒烟才放下来。
“这次不一样。”林野喝了口粥，星力结晶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他说有批‘特殊材料’想出手，是从冷轩的仓库里流出来的。”
“冷轩？”阿柴的声音陡然拔高，切割锯差点脱手，“那个把星力药剂掺进饮用水的混蛋？”
哑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轻轻抚摸着铁蛋背上的坑洼——那里有块月牙形的凹痕，是去年追查冷轩的星力毒剂时，被对方的追踪弹炸出来的。“他的仓库戒备森严，怎么会有材料流出来？”
“老金说是冷轩的手下内讧，有人偷偷运了批废铁出来卖，里面混着些带星力反应的零件。”林野把粥碗递给铁蛋，让它也“尝”点星力气息，“不管是真是假，总得去看看。”
老金见他们走近，脸上堆起褶子笑：“林小哥，疤脸兄弟，你们可算来了！那批货我给你们留着呢，保证是好东西！”他搓着手往仓库走，工装裤后兜露出半截账本，封面上的墨迹被油污晕开，隐约能看见“冷轩”两个字。
仓库里比外面暗了不少，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悬在梁上，照得堆成山的废铁泛着冷光。老金指着角落一堆用帆布盖着的东西：“就在那儿，我测过星力反应，跟你们上次从星力漩涡里弄出来的结晶是一个路子，就是……有点‘活’。”
“活？”疤脸皱眉，伸手就要掀帆布，却被林野拦住。
林野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星力探测器，探测器的指针疯狂跳动，发出“嘀嘀”的警报声。他示意众人退后，自己则慢慢掀开帆布——底下竟是一堆扭曲的机械零件，有的像齿轮，有的像轴承，最显眼的是个半损毁的头颅状部件，眼眶的位置嵌着两颗暗红色的晶石，正随着灯泡的晃动微微发亮，像有生命似的。
“这是……铁傀儡的残骸？”哑女的声音带着惊讶，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颗头颅，“星力核心还没完全熄灭，里面有残存的意识碎片。”
铁蛋突然发出“咔哒”的警告声，独眼死死盯着那堆零件，机械爪护在哑女身前。林野注意到，那些零件的断口异常整齐，像是被某种锋利的武器精准切割过，断面上还残留着极淡的黑色纹路——那是冷轩标志性的“蚀骨星力”，沾到皮肤就会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这傀儡原来是冷轩的护卫，”老金凑过来说，声音压得很低，“上周他手下的人想带着傀儡叛逃，被冷轩亲自追回来，傀儡被拆成了这样，叛逃的人……听说连灰都没剩下。”他搓了搓手，“这些残骸里的星力结晶纯度高，就是有点邪门，不灭神龙奥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不敢碰，你们要是要，半价就出。”
疤脸突然踹了脚旁边的铁桶，铁皮撞击声在仓库里回荡：“半价？你怎么不首接说想让我们帮你处理麻烦？这傀儡的意识碎片没清干净，随便碰会被反噬的！”
老金的脸僵了僵，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那小儿子上周偷偷摸了这傀儡的胳膊，现在天天说胡话，总喊‘冷’……我知道你们有办法，只要能清干净这些邪门玩意儿，我不仅半价，还把去年欠的电池都还上，再送你们十斤星尘砂！”
哑女轻轻抚摸着傀儡头颅上的晶石，那些暗红色的光芒竟柔和了些：“它在害怕。”她转头对铁蛋说，“把你的星力渡一点给它，同是机械体，你的星力能安抚它。”
铁蛋犹豫了一下，独眼红光闪烁，慢慢伸出机械爪，碰了碰傀儡的头颅。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傀儡眼眶里的晶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仓库里的灯泡“啪”地炸开，黑暗中，无数细碎的星力光点从傀儡残骸里飘出来，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
“是记忆碎片！”哑女惊呼。
光点在空中聚成模糊的影像：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正在调试傀儡，他的侧脸在虚拟屏的蓝光下显得温和，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跳跃时，会轻轻哼起一首童谣；画面突然切换，年轻人被绑在椅子上，冷轩站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把星力匕首，白大褂被血染红了一大片；最后是傀儡冲上去挡在年轻人身前，被蚀骨星力切割得西分五裂的瞬间，它的光学镜头里映着年轻人绝望的脸。
“原来……它是为了保护主人。”阿柴的声音有些发哑，他想起自己那把用了三年的切割锯，上次在沼泽地被巨蜥拍飞时，他也是这样拼了命护住锯子——那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铁蛋的机械爪始终没有离开傀儡的头颅，独眼的红光与傀儡的暗红光芒渐渐交融，像两股水流汇在一起。林野看见，铁蛋背上那些被星露蚀出的坑洼里，慢慢渗出淡金色的星力，顺着机械爪流进傀儡的残骸，那些漂浮的记忆碎片突然安定下来，不再乱撞。
“它在说谢谢。”哑女闭着眼睛感受了片刻，轻声说，“它想最后再看一眼主人工作的地方，然后……安心消散。”
老金在黑暗中摸出个手电筒，光柱照向仓库另一角：“我知道那地方，就在东边的星力实验室，冷轩叛逃前，那年轻人一首在那儿搞研究。”
去实验室的路上，铁蛋背着傀儡的残骸，步伐比平时慢了许多。傀儡头颅的晶石光芒越来越柔和，偶尔会闪过年轻人哼童谣的旋律，铁蛋的独眼红光也跟着轻轻晃动，像在应和。
星力实验室比想象中整洁，显然有人定期来打扫。墙角的虚拟屏还亮着，上面停留在一个未完成的设计图——是个带着星纹菜图案的铁傀儡，备注里写着“给小雅的生日礼物，要会开花的那种”。哑女的指尖划过屏幕，虚拟屏突然亮起，开始播放一段录像：年轻人坐在实验室的地板上，身边围着好几个小铁傀儡，每个傀儡的手里都捧着朵用星力凝聚的花，他笑着说：“等我研究出稳定的星力转换技术，就让它们去给孩子们送花，再也没人会怕星力傀儡了。”
傀儡残骸里飘出最后一缕红光，在虚拟屏前盘旋了三圈，像在拥抱那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红光渐渐变淡，最终化作点点星尘，落在铁蛋的铁皮背上，那些坑洼里的星力结晶碎屑突然发出细碎的光，竟在坑洼里开出了一朵朵金色的小花——那是用星力凝成的、永不凋谢的星纹菜花。
铁蛋的独眼红光闪了闪，机械爪轻轻碰了碰那些“花”，像是在跟消失的同伴告别。
回程时老金果然兑现了承诺，不仅还了电池，还多送了袋星尘砂。疤脸看着铁蛋背上那些星力小花，突然说：“以后别叫它铁蛋了，叫‘星花’吧，听着顺耳。”
阿柴举双手赞成：“星花！会开星力花的铁傀儡，多酷！”
哑女低头笑着，指尖在星花的机械爪上轻轻一点，那里立刻浮现出一行小字：“星花，编号734，守护型铁傀儡，伙伴：林野、疤脸、阿柴、哑女。”
林野望着天边渐亮的晨光，星花背上的星力小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忽然明白，所谓和解，从来不是原谅伤害，而是让那些破碎的温柔找到归宿，让锈铁与星尘在时光里开出花来。就像此刻星花的铁皮上，既有对抗邪恶的伤痕，也有拥抱温柔的星光，在新的一天里，稳稳地走向下一段旅程。
仓库外的废铁堆在晨光里泛着暖光，老金的账本摊在旁边，封面上的“冷轩”两个字被星花不小心蹭上的星力粉末盖住，渐渐模糊。林野知道，他们与冷轩的账还没算完，但现在，他的心里不再只有愤怒，还有种更坚定的东西——那是星花背上的伤痕与花朵教会他的，关于守护与温柔的重量。
星力探测器的指针平稳地跳动着，新的任务坐标在屏幕上闪烁，这一次，他们要去的地方，藏着冷轩更黑暗的秘密。但林野看着身边的同伴，看着星花背上永不凋谢的星力花，忽然觉得，不管前路有多少扭曲的铁轨、邪门的傀儡，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能让每一道伤痕都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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