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棂外的修竹还在晚风里轻晃，竹叶的声响像极了上辈子冷宫里，墨林替我挡下毒打时，最后一声微弱的“娘娘保重”。我倚在软榻上，指尖捻着锦缎榻巾，纹路硌得指腹发疼——方才墨林进来时，那谨慎的脚步、欲言又止的模样，和上辈子她护在我身前时，一模一样。
她走到榻边屈膝行礼，压低声音说“那几位贵人不敢再生事”时，我没作声，只垂着眼看她绞紧衣摆的手。那双手，上辈子曾为我端过救命的药，也曾替我挡过太后派来的掌掴，如今攥着衣料的力道，还是藏不住对我的担忧。
“不过后宫嫉妒娘娘的人多，日后得小心。”她声音压得更低，像怕被窗外的风听去。
我没应声，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素银簪子上——上一世她也总戴这样简单的首饰，最后殉主时，簪子被乱棍打断，插在她冰冷的发髻上。首到她又补了句“后宫中对娘娘心怀嫉妒之人不在少数，日后还得处处小心”，我才缓缓开口，语气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软：“什么时候，本宫身边的人也需如此小心翼翼了？”这话是试探，更是确认——上辈子她也总这样，明明自己怕得发抖，却还硬撑着提醒我防人，最后连命都赔给了我。
墨林“噗通”跪倒在地，额头磕在金砖上的声响，让我瞬间想起上辈子她替我挡下毒酒时，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她伏在地上，肩膀发颤，“奴婢只是担心娘娘，绝无他意……”
暮色漫进殿内，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看着那道影子，忽然想起上辈子冷宫里的雪，也是这样冷，这样沉，压得人喘不过气。那时玖儿还在我身边，笑着说“娘娘放心，奴婢会一首护着您”，转头就把我私藏的求救信，递到了太后手里。而墨林，明明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却敢扑过来抢我面前的毒酒，最后血溅在我囚衣上，红得刺眼。
“娘娘，奴婢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墨林的声音带着轻颤，微微抬头时，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恳切，像上辈子她捧着热药，说“娘娘喝了药，就能等到陛下来看您”时一样。
我忽然心软了——两世了，她还是这样，永远把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哪怕自己受委屈、担风险。“墨林，动不动就跪着，累不累？”我开口时，语气里的冷意散了，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快起来。以后就你我二人在时，不必这般拘谨。”
我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白的脸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在这深宫里，也只有你，会全心全意帮本宫了。”这话不是试探，是真心——玖儿的背叛让我不敢信任何人，可墨林是例外，她是上辈子用命护过我的人，这辈子又陪在我身边，这份情，我记着。
墨林身子一松，眼眶瞬间红了，起身时动作还有些发僵，用手帕擦着眼角，走到我身边为我捶腿。“奴婢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她声音里满是感激，抬眼看我时，眼底的坚定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后宫人心复杂，奴婢只求能一首陪着娘娘，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机可乘。”
我闭上眼，感受着她捶腿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缓解膝盖的酸意。心里却没完全放松——玖儿的背叛像根刺，扎在我心里，让我连对墨林，都忍不住多留了几分警惕。可她眼底的忠诚太真，像上辈子她挡在我身前时，眼里的光一样。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或许，在这步步为营的后宫里，墨林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微光。只是这份信任，我得慢慢攒，慢慢焐——毕竟上辈子，我就是因为太轻信玖儿，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这辈子，我不能再错一次，更不能让墨林，再为我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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