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攥着那支赤金嵌红宝的凤钗,冰凉的宝石贴着指腹,却骤然烫得我心口发疼。窗外的夕阳渐渐沉落,将天际染成一片血色的红——像极了上一世冷宫地砖上,我流尽的最后一滴血。
思绪猛地被拽回那个暗无天日的轮回。
上辈子,我何尝不是这般深得陛下宠爱?他曾亲手将这支凤钗为我插上,说“阿璟的容色,配这世间最好的珍宝”;他曾在深夜批阅奏折时,让我坐在膝头,说“有你在,朕便觉得安心”。那时的我,真真是个蠢货。我信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信他“护你与你家族一世安稳”的承诺,于是在后宫里不争不抢,见了太后派来的人挑衅只当没看见,听了妃嫔们的嚼舌根也只劝自己“陛下心里有我便够了”。
可时间是最狠也是最钝的刀,把他对我的那点情意割得干干净净。
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也不会唤我绾卿或是卿卿;他再不会深夜来我的宫殿;我送去的汤羹,总被太监以“陛下忙于政务”为由退回;太后当着他的面说我“善妒成性”,他只皱着眉让我“多学学宽容”。我还在傻傻辩解“臣妾没有”,却没看见他眼底早己没了半分怜惜,只剩不耐。
可笑啊。
时间是最狠的磨石,磨掉了他眼底的温柔,也磨掉了我所有的天真。不知从何时起,他见了我只剩疏离;不知从何时起,后宫里的谗言越来越多,说我善妒、说我苛待低位嫔妃,他竟连问都不问便信了。我曾跪在他面前,哭着解释我从未害过腹中失子的淑妃,他却皱着眉挥开我的手,说“你如今怎的变得如此狠毒”。
后来的事,像一场淬了毒的噩梦。父亲的兵权成了他的眼中钉,一道“通敌”的罪名突兀地扣下来,没有查证,没有辩解,我的父兄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我疯了似的闯进养心殿,却被他的侍卫拦在殿外,远远只听见他对大臣说“上官氏一族狼子野心,朕早该察觉”。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是他给我父亲安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我傻傻的跪在养心殿外求了三天三夜,甚至还会认为陛下会信守承诺,庇佑上官氏一族……可他连一面都不肯见。首到锦衣卫抄了将军府,我九族被押赴刑场……他还在与皇后对弈甚至晚上大摆宴席……
再后来,我被扔进冷宫。那里没有窗,没有光,只有发霉的草席,啃人的老鼠以及墨林的尸体……太后派来的嬷嬷,用烧红的烙铁烫我的手,说“璟宸皇贵妃,哦不对,上官氏,你也有今天”;那些曾经被我踩在脚下的女人,笑着来看我的笑话。她们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腹中那个刚成型的孩子,都没能留住……她们灌我毒药,看着我挣扎,笑着说“陛下说了,你这样的毒妇生的下贱胚子,死了才干干净净,”。我弥留之际,外面是漫天飞雪,像极了我家族覆灭那天的天色。我恨的不是太后的狠毒,是自己的愚蠢——错把帝王的一时兴起当一生安稳,错把不争不抢当自保良策,最后连自己和家族都赔得干干净净。
我恨……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墨林慌张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拽出来,我才发觉指节早己攥得泛白,凤钗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铜镜里的自己,眼神冷得像冰,嘴角却勾着一抹近乎残忍的笑——那是上一世在冷宫里,连做梦都不敢有的狠厉。
我抬手抚上鬓边的凤钗,指尖轻轻着上面的红宝石,像是在触碰上一世的血与泪。“没什么,”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只是想起了一些……不该忘的事。”
墨林看着我眼底未散的寒意,身子轻轻一颤,却还是小声道:“娘娘,您方才的样子……好吓人。”
“吓人?”我轻笑一声,转过身看向她,目光扫过窗外早己暗下来的天色,“比起我曾受过的,这点‘吓人’,算得了什么?”
上辈子,我信错了人,丢了家族,送了性命;这辈子,老天让我重来一次,我便再也不会做那个任人宰割的蠢货。太后想让她的人分宠?我偏要让她们知道,这后宫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皇帝的宠爱?我要牢牢攥在手里,不是为了情爱,而是为了护我家族周全,为了让那些上一世害过我的人,血债血偿。
我将凤钗重新理了理,确保它在发髻上稳稳当当,而后看向墨林,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你记住,从今日起,再不要提‘不争不抢’西个字。这后宫里,不抢,就只能等着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墨林连忙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奴婢记住了,定跟着娘娘,护好娘娘。”
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那双眼眸里再没有半分柔弱,只有淬了火的锋芒。我要保护好爱我的人,上一世的债,这辈子,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太后,皇后,淑妃……还有那个曾弃我如敝履的皇帝,这一次,该轮到他们,尝尝什么叫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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