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小顺子的嗓音刺破慈宁宫的凝滞时，我指尖捏着的茶盏几不可察地晃了晃。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我却没觉出疼——注意力全被那阵沉稳的脚步声勾走了，每一步都像踩在上一世的心上，又沉又闷。
宇文璟逆光而来的身影依旧耀眼，玄色龙袍上的金线晃得人眼晕。他的目光扫过殿内，第一时间落在我身上，那瞬间褪去冷厉的宠溺，熟悉得让我喉间发紧——那目光褪去了朝堂上的冷厉，只剩浓的化不开的宠溺与安心，仿佛这满殿的人，只有你值得他驻足。可我记得，上一世他也是这样看着我，在御书房里握着我的手说“阿璟，有朕在”，转头却在我家族蒙冤时，连一道辩解的圣旨都不肯下。
他大踏步过来，无视了躬身的婉妃和僵坐的太后，径首停在我面前。指尖轻轻捏我指尖的动作，温度熟悉得烫人——就是这双手，上一世我跪在宫门前求见时，他始终背在身后，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
“朕听说太后宣卿卿过来，可一切安好？”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我却在这温柔里，突然想起冷宫里漫天的飞雪，想起他派来的太监说“陛下不想见你这毒妇”时的冷漠。
我没等他再靠近，便主动迎上去。水汽是掐着掌心逼出来的，睫毛颤动的弧度都算好的——这是我练了无数次的“委屈”，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矫情，又能戳中他的软肋。“陛下……”声音里的颤抖半真半假，真的是想起上一世的痛，假的是此刻的依赖。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那掌心的温度让我瞬间想起冷宫里的冰寒，却还是逼着自己垂下眼，装出受了委屈却不愿言说的模样：“臣妾无事，只是和太后探讨后宫事，许是心急了些。”
抬眼时，我刻意让眼底的水汽更浓些，像受惊的小鹿望着他：“陛下，臣妾是不是做得不好？太后说我没把握分寸……可我只是想帮您管好后宫，不想让您烦心啊。”这话半真半假，帮他管后宫是真的——但不是为了让他省心，是为了攥紧权力，护住家族，也是为了看看，这一世他的“宠爱”能撑到几时。
宇文璟果然皱了眉，转头对太后说话时，语气里的威严像冰锥：“绾卿做事周全，就算有不妥，也是为了皇家颜面，太后莫要责怪她。”他抬手抚我脸颊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皮肤时，我却悄悄屏住了呼吸。
“你没有做错，无需委屈自己。”他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我靠在他身侧，闻到他龙袍上熟悉的龙涎香，喉间突然泛起熟悉的苦意，像那年冷宫里的毒酒。我悄悄掐了把掌心，疼意让我清醒：这不是爱，是他的恩赐，是我复仇的梯子。
太后的妥协、婉妃的假笑，我都看在眼里，却懒得应付。宇文璟根本没听长孙予曦说话，甚至没看她一眼——他连敷衍都不愿给，那模样倒让我想起上一世，我在他面前哭诉被其他妃嫔刁难时，他也是这样，连听都懒得听，只说“你是贵妃，该自己处理”。可如今，他却为了我，对婉妃的“示好”视若无睹。
他冷哼一声，那声里的厌烦藏都藏不住，发光超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显然是受够了这满殿的虚情假意，也懒得再和太后掰扯。下一秒，他的手便伸了过来，径首牵住我的——掌心的温度骤然裹住我的手，熟悉得让我指尖微颤，下意识想缩，却又强行忍住，反而顺着他的力道，轻轻往他身边靠了靠。
“既然误会己解，朕就带绾卿回去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像在宣布一道圣旨，“绾卿近日为后宫之事劳心，朕还有些政务，想与她一同商讨。”
我心里冷笑。政务？他何时会和妃嫔商讨政务？上一世我哪怕只是问一句朝堂之事，他都会皱着眉说“妇人不要干涉朝政”。这借口拙劣得可笑，可我偏偏要装作信了，还要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我微微睁大眼睛，眼底泛起一点水光，轻声道：“陛下政务繁忙，怎好因臣妾耽误……”
话没说完，就被他拉着转身。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拂过我的裙角，那布料摩擦的触感，突然让我想起上一世的冷宫：也是这样的风，裹着雪粒子，刮在我单薄的囚衣上，那时我也是这样被人拉扯，只是拉我的人是侍卫，目的地是毒酒前。
余光里，我瞥见太后坐在主位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握着茶盏的手都在抖；长孙予曦垂在身侧的手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脸上的温婉笑容早崩得没了形。我心里掠过一丝快意，却又很快压下去——这快意是假的，他今日能为我拂袖而去，明日也能为旁人弃我如敝履。我不过是借着他的宠爱，打一场翻身仗，哪里敢真的沉溺？
他的脚步很快，拉着我往殿外走，根本不管身后两人的神色。我跟着他的步伐，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紧，却没挣——这力道是他给我的底气，也是他给我的枷锁。上一世我就是被这双手推开，这一世我偏要攥紧这双手，看看这帝王的真心，到底能值几分。
走出慈宁宫时，阳光洒在身上，暖得有些不真实。宇文璟松开你的手，却没让你自己上轿，而是亲自扶着你的腰，小心翼翼地将你送进轿内。随后他也弯腰进来，在你身侧坐下，还特意将你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让你的肩膀靠在他的臂弯里。“起轿。”他对着外面吩咐，声音里又恢复了对你的温柔，“回凤仪宫。”我看着他的侧脸，轮廓依旧俊朗，可我总想起上一世他站在冷宫门外，背对着我说“朕不会再见你”的模样。轿内他把我往身边带，我靠在他臂弯里，却悄悄绷紧了脊背——像一只警惕的猫，享受着温暖，却没忘藏在爪子里的尖刺。
他的指尖着我的手背，语气温柔：“近日累坏了吧？回宫给你炖了燕窝。”我仰头对他笑，眼底的柔波恰到好处：“谢陛下心疼。”可只有我知道，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我在利用他的宠爱，像上一世他利用我的真心一样。
轿辇缓缓驶向凤仪宫，我望着窗外掠过的宫墙，心里清明得很：他是我的盾，能挡住太后的暗箭；也是我上一世的劫，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忘的教训。这一世的宠爱，我要牢牢攥在手里，可这份温柔里的刀，我也绝不会再挨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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