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让！给老子让开！”
粗暴的吼声像一颗炸雷，在喧腾的人群中硬生生撕开一条通路。
李云龙那张熟悉的黑脸挤了进来，他看都没看桌上那两碗天差地别的草木灰，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林钧的胳膊。
他的手掌滚烫，力道惊人，仿佛要将自己满腔的急切都灌注到林钧身上。
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闪烁着比场边篝火还要炽热的光芒。
“好你个林钧，听说你小子给全团上了一课？”
不等林钧回答，他就猛地一摆手。
“别跟老子扯那些没用的！”
李云龙的身子往前一探，几乎是脸贴脸地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火药味。
“你就告诉我，这白灰，啥时候能给老子变成炸药？！”
此言一出，周围刚刚还在惊叹于“科学”的战士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气氛刹那间从科普讲座变成了战场动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被团长攥住的林钧身上。
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林钧却异常平静。他的眼神深邃如井，没有丝毫波澜，与李云龙的火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甚至还有闲心拍了拍李云龙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团长，你先别急。”
“我能不急吗？全团几千张嘴等着吃饭，几千条枪等着子弹！小鬼子就在山外头等着挨揍！你现在能弄出这玩意儿，下一步就是炸药！给老子一个准话，多久？！”李云龙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钧脸上了。
林钧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团长，我问你个事儿。盖房子，是不是得有砖头？”
李云龙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点懵：“废话！没砖头盖个屁的房子！”
“那光有砖头就够了吗？”林钧追问。
“那哪儿成啊，还得有梁有柱，有洋灰，有钢筋才结实！”李云龙想也不想地回答，随即反应过来，眉头一皱，“你小子问这个干嘛？跟炸药有关系？”
“当然有。”
林钧的语气笃定，他指了指那碗雪白的草木灰精粹。
“团长，这玩意儿，就是咱们工业大厦最基础的‘砖头’。咱们现在刚刚学会怎么把砖头烧好，可你一上来就要我给你盖出带钢筋水泥的碉堡来，这不现实。”
他顿了顿，看着李云龙似懂非懂的表情，抛出了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诱饵。
“不过，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烈性炸药咱们暂时造不出来，但是，咱们可以先干一件小事。”
“什么小事？”李云龙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林钧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改造咱们的黑火药。让它变成打出去没烟，或者烟极少的‘无烟火药’，威力……至少能翻上两三番！”
“没烟？威力翻几番？！”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
作为战场老油条，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机枪打起来没烟，就不会轻易暴露火力点；手榴弹威力翻倍，一个就能顶过去三西个用！
这买卖，划算！
“你小子说的可是真的？”李云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
“千真万确。”林钧点头，“但这同样需要基础，需要咱们用好手里的‘砖头’。所以，团长，炸药的事，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先把地基打好。”
李云龙盯着林钧看了足足十几秒，终于松开了手，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好！老子信你！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一场几乎要失控的“炸药逼宫”，被林钧用一个巧妙的比喻和更实际的诱饵，轻而易举地化解，并成功将李云龙的狂热期望，拉回到了自己设定的轨道上。
……
夜深了。
独立团技术讲习所，也就是林钧那间被改造过的窑洞里，一豆烛火静静燃烧。
李云龙带着满足和新的期盼回去布置任务了，赵刚却去而复返。
他给林钧的茶缸里续上热水，看着灯下正在整理资料的林钧，眼神里满是赞许。
“林钧，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赵刚由衷地说道，“也就是你，能把咱们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大团长给治得服服帖帖。”
林钧抬起头，笑了笑：“不是我治他，是道理治他。团长是粗中有细，只要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比谁都支持。”
“无烟火药……”赵刚品味着这个词，“这确实是比一步到位造炸药更务实的选择。不过我听得出来，你的野心，绝不止于此。”
林钧知道，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藏着掖着。
他放下手中的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政委，既然你来了，我正好想跟你交个底。”
他站起身，拿起一根烧火棍，就在这简陋窑洞的黄土地上，就着摇曳的烛光，画下了一个简单的方框。
“这是我们今天得到的‘碱’，也就是草木灰精粹。”
作者“蓝枫雨”推荐阅读《亮剑：让你搞后勤，你竟造出航母》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随即，他从这个方框画出三条线。
第一条线指向一个圆圈：“有了碱，加上油脂，我们就能造肥皂。根据地的卫生条件能上一个大台阶，能救活的伤员，能少生病的战士，比打一场胜仗还多。”
第二条线指向另一个圆圈：“造纸，这个己经在做了。文化教育，扫除文盲，这是我们队伍的根基，政委你比我更懂。”
第三条线指向一个三角形：“提纯火药，制造无烟火药。这是我们近期最首接的军事目标，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赵刚静静地听着，目光随着那根树枝移动，眼神越来越亮。
林钧没有停，他用树枝在更远的地方，画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方框，将之前所有的图形都衬托得无比渺小。
“而这一切，都只是我们‘化学工业’的起点。”
“最终的目标，是这里——合成氨！”
林钧用树枝重重地点了点那个巨大的方框。
“一旦我们能攻克‘合成氨’技术，就意味着我们能源源不断地生产硝酸。有了硝酸，我们就能造出真正的烈性炸药，比如TNT！更能造出化肥，让咱们根据地的粮食亩产翻倍！”
“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拥有了不受敌人封锁，自给自足，敢跟任何敌人叫板的底气！”
烛光下，地上那简陋的流程图，仿佛蕴含着一股改天换地的磅礴力量，深深地烙印在赵刚的瞳孔里。
他被这个宏大、系统，且逻辑清晰的蓝图彻底震撼了。
他原以为林钧只是个技术天才，却没想到，他胸中藏着的，竟是一整套完整的工业建国方略！
许久，赵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他看着林钧，目光灼灼。
“林钧，你这不只是在搞技术，你是在为我们这支军队，乃至这个国家，铸造一副全新的筋骨！”
林钧的眼中也燃起火焰，他找到了这个时代最坚定的思想盟友。
“政委，这条路很难，但我们必须走。”
“走！必须走！”赵刚一把握住林钧的手，“技术上的事我帮不了你，但思想动员、人才培养、组织协调，我给你兜底！咱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起把这个天大的事业干起来！”
窑洞内，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思想的火花，照亮了根据地工业化的未来。
……
送走同样心潮澎湃的赵刚，林钧独自一人坐在桌前。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一个浩瀚如星海的虚拟界面在他脑中展开。那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树状知识结构图，无数光点和线条交织，代表着人类文明数百年积累的科技结晶。
林钧的意念集中，点开了【基础化学工业】的硕大分支。
一条清晰的技术路径，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 节点：烧碱/纯碱（当前）
- 产物：肥皂、玻璃、造纸
- 前置：电解饱和食盐水
- 难度：高（需要稳定大功率电源）
- 前置：硫磺/黄铁矿
- 难度：极高（接触法需要高温、高压、催化剂）
- 前置：硫酸、电力、焦炭
- 难度：地狱（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 产物：烈性炸药、化肥、染料……
每一个节点后面，都标注着惊人的资源消耗和令人望而却步的技术壁垒。
这便是他要走的路，一条布满荆棘的通天之路。
林钧的目光没有在遥远的“合成氨”上过多停留，那份沉甸甸的使命感让他更加务实。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两个近期最有可能实现的技术节点上。
【无烟火药（单基/双基）】：前置技术-硝化棉。可通过浓硫酸与浓硝酸处理棉花获得。而土法制造浓硫酸与浓硝酸……需要大量时间和实验。
【硅酸盐工业-水泥】：前置技术-石灰石、粘土。工艺：两磨一烧。技术难度：中等。
“无烟火药是矛，水泥就是盾……”林钧在心中默默规划着，“有了水泥，我们就能修筑坚固的工事、碉堡，甚至是地下工厂，这和钢铁同等重要。”
他刚在脑中为“无烟火药”和“水泥”两个项目打上重点标记，准备开始推演具体的技术细节。
“咚！咚！咚！”
窑洞的门被猛地敲响，声音急促而慌乱。
林钧猛地睁开眼，眉头一皱。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警卫员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和紧张。
“林总工！政委！不好了！”
“俘虏营那边……出事了！”
警卫员喘着粗气，急声道：“您之前让留意的那个……那个念过洋学堂的‘二鬼子’，他快不行了！”
“他嘴里一首念叨着什么……洋灰！对！就是洋灰！说他有造洋灰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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