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应该己经黑透了。图书馆地下维修层里，只有远处那点微弱的光源，以及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和算计。生存的游戏，从她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进入了新的、更复杂的阶段。
图书馆地下维修层的空气凝滞而沉闷，混合着灰尘、机油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霉味。远处那点微弱的光源来自一截似乎接触不良的应急灯管，在墙壁上投下摇晃的、鬼魅般的光影。寂静被放大，门外隐约的丧尸嘶吼和走廊深处偶尔传来的管道滴水声，成了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背景音。
赖小鱼和高强各自占据通道的一角，像两只狭路相逢、互相警惕的困兽。赖小鱼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管道，慢慢咀嚼着压缩饼干，食不知味，所有的感官都调动起来，关注着高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高强吃完了饼干，将包装纸随手扔在地上，又灌了几口水。他的目光依旧时不时落在赖小鱼那个鼓囊的背包上，虽然没再提抢夺的事，但那眼神里的贪婪和算计并未消失。
“你说你是从实验楼过来的？”高强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回荡，“那边情况怎么样？还有活人吗？”
赖小鱼咽下嘴里的食物，谨慎地回答：“很糟。我逃出来的时候，里面几乎全是那些东西。活人……没看到几个。”她省略了被同学背叛锁在解剖室、以及发现笔记本和U盘的细节。
“妈的。”高强低骂一声，用匕首的刀尖无意识地划着地面，“体育馆那边也完了，我们一队人刚开始还能守住大门，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被咬伤的，在里面首接变了……乱成一团，就我跑出来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赖小鱼能听出那平淡下的残酷。一队人，只剩他一个。
“图书馆里呢？”赖小鱼试探着问，“就你一个人？”
高强瞥了她一眼，眼神锐利：“怎么？还想找盟友？”他嗤笑，“别做梦了。这鬼地方，除了自己，谁都别信。我进来的时候，阅览室里还有几个学生在抵抗，动静太大，把东西引过去了，现在估计都成了点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下面我检查过大部分区域，暂时安全。有几个通风管道通往上面，但最好别上去，上面什么情况不清楚。”
赖小鱼心中凛然。高强对这里地形的熟悉程度超出她的预期，这增加了他的威胁，但也可能成为她可以利用的信息。
“我们总不能一首待在这条通道里。”赖小鱼看着远处昏暗的灯光，“需要更稳妥的据点，还有，确认水源和更长期的物资。”她的背包里的东西，支撑不了两个人太久。
高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哒的轻响。“跟我来。”他示意赖小鱼跟上，自己则保持着警惕的姿态，朝着通道深处那点光源走去。
赖小鱼犹豫了一下，抓起背包和武器，跟了上去。留在原地同样不安全，不如跟着他，至少能更快了解环境。
通道比想象中要长，两侧是斑驳的墙壁和各种粗细细的管道，有些地方还堆放着废弃的建材和工具。空气越来越潮湿，霉味也更重了。
走了大约几十米，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小型设备间，摆放着几个老旧的配电箱和水泵机组，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洗手池。最重要的是，旁边有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就很结实的铁门，门上挂着老式的横插销锁。
“这里。”高强走到铁门前，用力拉开插销，推开铁门。里面是一个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堆放着一些档案箱和清洁工具，虽然杂乱，但空间相对封闭，只有墙角一个碗口大小的通风口。
“暂时在这里休息。”高强说道，自己率先走了进去，占据了靠里、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匕首依旧握在手中。“晚上轮流守夜。你前半夜，我后半夜。”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赖小鱼没有反对。这确实是最基本的防范措施，尽管她完全不信任高强。她将背包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消防斧横在膝上，撬棍放在身侧，然后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这个位置虽然不如里面安全，但胜在离门近，万一有变，更容易脱身。
高强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闭上眼睛，似乎开始休息。但他的呼吸频率和肌肉的紧绷状态，显示他并未真正入睡。
时间在死寂和压抑中缓慢流逝。应急灯管的光芒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赖小鱼强撑着精神，耳朵捕捉着门外任何细微的声响，眼睛不时扫过闭目养神的高强，以及房间的各个角落。
她不敢完全放松。高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爆发。而门外那个未知的世界，更是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她悄悄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笔记本和U盘。林晓学姐的记录是她目前最大的依仗和希望。低温能抑制病毒活性……这个信息至关重要。如果能找到稳定的低温环境，或者利用这一点……
她的目光落在了房间角落那个锈迹斑斑的洗手池上。水池下方连接着管道，似乎还能听到极其细微的水流声。她心中一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估计前半夜差不多过去了。赖小鱼轻轻咳嗽了一声。
高强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毫无睡意。“换我了。”他站起身，走到门口附近坐下，替换了赖小鱼的位置。
赖小鱼没有推辞，挪到里面高强刚才的位置，背靠着墙壁坐下。她没有立刻闭眼，而是看着高强宽阔却充满危险气息的背影，低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说给他听：
“那些怪物……好像很怕冷。”
高强背影微微一僵，但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我在实验楼的时候，躲进过一个冷藏库。”赖小鱼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里面的低温让它们的动作变得很慢，甚至不敢进来。”
她抛出这个信息，是试探，也是为自己增加筹码。如果高强足够聪明，就会明白这个信息的价值，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更“需要”她活着，而不仅仅是觊觎她的物资。
高强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缓缓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在昏暗光线下审视着赖小鱼：“你确定？”
“亲眼所见。”赖小鱼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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