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从未如此具体,如此触手可及。
只是一个电话,或许只要一个电话!只要能找到一部电话,拨通那个号码,或者哪怕只是拨通那个区号的查号台,联系上那个城市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政府部门……她和女儿们,是不是就能得救了?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诱惑,在她脑海里疯狂滋长,几乎要冲垮她五年间用血泪筑起的理智堤坝。
回到李家院子,她借口丫丫困了,匆匆抱着孩子回到了那间阴暗的土房。将丫丫哄睡后,她背对着门口,坐在炕沿,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己经被她手心的汗水微微浸湿的纸片,从袖口里取了出来。
打电话!
这个念头几乎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她开始疯狂地在脑海中构思各种可能的方法。
去小卖部?不行。那老头虽然打盹,但并非毫无警觉。而且小卖部里根本没有电话,那是村里唯一可能有点“外界”气息的地方,却也与真正的通讯工具隔绝。
偷李老拐或者李婆子的钱,跑去镇上?镇子在哪里?有多远?她根本不知道路线!而且一旦偷钱被发现,或者在路上被村民认出抓回,下场绝对比死更惨!那这几年的隐忍就白费了!
利用下次去更远地方干活的机会?可李婆子会允许她走远吗?就算能走远,哪里能有电话?就算找到电话,她身上一分钱没有,怎么打?公用电话会允许她赊账或者求助吗?恐怕只会把她当成疯子或者逃跑的媳妇扭送回去!
写信?托人带出去?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那个看似面善的孩子,为了一颗糖就能毫不犹豫地出卖她!在这个村子里,她能相信谁?春苗和许洁?她们自身难保,而且传递信件风险太大,一旦被发现,三个人都将万劫不复!
每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在她冷静下来仔细推演后,都显露出致命的破绽和无法承受的风险。
缺乏外部接应,是她最大的死穴。
她就像被困在一座孤岛上,任何盲目的呼喊和跳跃,不仅无法引来救援,反而可能惊动岛上的野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冲动,是魔鬼。在这里,冲动等于自杀。
这个认知,像一盆夹杂着冰碴的冷水,从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她心中那簇因希望而燃起的、几乎要失控的火焰。
她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紧紧攥着那张纸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不能……绝对不能……
她死死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过了许久,她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沸腾的血液也重新回归冰冷的河道。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己经没有了刚才的狂热和冲动,只剩下一种极致的、近乎残忍的冷静。
她再次低头,看着膝盖上那张皱巴巴的纸片。
现在,它不是求救的信号了。
至少,现在不是。
它太微弱,太不可靠,用它来求救,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而失败的风险,她和女儿们承担不起。
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那模糊的印刷字体,仿佛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又像是在触摸一个冰冷的墓碑。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沿着原有的折痕,重新折好,折成一个小小的、坚硬的方块。
她挪开炕席一角,露出下面那个隐秘的缝隙。里面己经藏了她用木炭画的地图。现在,她将这个小纸方块,也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紧挨着那份代表着她内部挣扎和谋划的地图。
做完这一切,她将炕席恢复原状,用手掌压实,不留一丝痕迹。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李家坳沉沉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夜色。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笃定:
“这,不是求救的信号。”
“这是……我将来……”
“审判你们的证据之一。”
她将这份突如其来的希望,这份与外界的微弱联系,强行压入了心底最深处,与那五年积攒的仇恨、屈辱和谋划,熔炼在一起,铸造成了一柄更加锋利、更加坚韧的复仇之剑。
冲动被压下,希望被隐藏。
剩下的,只有更加坚定的目标,和更加冷酷的耐心。
她知道,路,还是要一步一步,靠自己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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