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被转化为更深的蛰伏，她的目光，从对遥远外界的渴望，更多地收回到了眼前这片令人窒息的牢笼本身。
她知道，逃离绝非易事，尤其是带着两个孩子。光靠她和春苗、许洁三个人，力量依旧单薄。她需要更多的“帮手”，或者说，需要在这片绝望的土壤里，筛选出更多能够同行的“种子”。
于是，沈清澜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目光，重新审视起村子里那些和她一样，身处底层的女人们。
她不再仅仅将她们看作同病相怜的苦命人，而是像过去在父亲公司里，审视那些应聘者或者下属一样，进行着隐秘的“人才评估”。
她去河边洗衣时，目光不再只停留在春苗和许洁身上。她会留意其他一起来洗衣的媳妇、婆娘。
那个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埋头拼命搓洗着一大家子衣物，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的张家媳妇。别人跟她说话，她反应总是慢半拍，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沈清澜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叉：彻底麻木型。长期的劳役和精神压迫己经榨干了她所有的生气，如同被磨平了棱角的石头，很难再激起反抗的涟漪。
那个因为娘家势弱，在婆家备受欺负，动不动就被丈夫当众扇耳光的李家二儿媳。她每次挨打都会哭得撕心裂肺，会向围观的人投去哀求的目光，但事后却又会小心翼翼地讨好丈夫和公婆。沈清澜评估：心有怨怼但恐惧更深，依赖性强，容易妥协，容易坏事。
她也留意那些看似普通，却可能具备特殊技能的女人。
比如住在村尾的赵寡妇，一个人带着个半大小子，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力气奇大，挑水劈柴不比男人差，据说年轻时还跟人进山打过猎。沈清澜记下：体力出众，可能有野外经验，可观察。
她甚至留意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边缘化的女人。
这天，她在山坡上挖野菜，听到旁边两个婆娘一边干活一边嚼舌根。
“哎，你看那边，周老五家那个晦气婆娘又出来了……”
“啧，离她远点，看着就丧气！生个儿子是个傻子，不是讨债是什么？周老五一家都快恨死她了！”
“可不是嘛，听说周老五现在天天喝酒打她，骂她是个扫把星，坏了他们家风水……”
沈清澜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过早花白的女人，正低着头，在远处的田埂上机械地割着猪草。她动作迟缓，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但沈清澜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移开目光或者流露出嫌弃，她反而更加仔细地观察着。
那女人割了一会儿草，首起腰，似乎想喘口气，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远处层叠的大山。
就在那一瞬间，沈清澜捕捉到了她的眼神。
那不是麻木，不是认命，也不是悲伤。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扭曲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恨意！
那恨意如此浓烈，仿佛在她眼底燃烧着幽暗的鬼火，不仅恨她那打她的丈夫，恨她那嫌弃她的婆家，恨那些嚼舌根的邻居，甚至可能……恨那个她生下的、被视为“不祥”的脑瘫儿子，恨这将她拖入如此境地的命运本身！
这恨意，几乎能点燃她脚边枯黄的草叶！
沈清澜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女人……周老五的媳妇。因为生下脑瘫儿而被视为罪人，承受着无尽的打骂和歧视。她心中的恨，恐怕比春苗的隐忍、比许洁的刚烈，更加纯粹，更加极端！
极端仇恨型，情绪不稳定，但若引导得当，或许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沈清澜在心里给她贴上了标签：这是一个高风险，但也可能带来高回报的“潜在资产”。
但在她心中，一张无形的人才评估表上，又悄然多了一行记录。
她像一只在黑暗森林里潜行的蜘蛛，耐心地编织着自己的网，筛选着每一根可能用得上的丝线。
麻木的，放弃；软弱的，观察；有技能的，留意；心怀极端恨意的……标记为待定。
将现代企业管理中的“人力资源”思维，运用在这片充斥着绝望和野蛮的土地上，进行着隐秘的战略储备。
她知道，这些人，这些被忽视、被践踏的女人们，如果能够凝聚起来，或许……真的能撼动这看似坚不可摧的牢笼。
而她，就是那个要将她们串联起来的，隐藏在暗处的“项目经理”。
作者“简一乐”推荐阅读《被卖山村那一天，我开始了反杀》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XNH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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