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漠北的路，越走越荒。
京城外的青石板路早没了踪影，脚下是细碎的黄沙，风一吹，就往衣领里钻，迷得人睁不开眼。阿松裹紧了身上的粗布衫，怀里的木盒贴在胸口，柏树叶的清香早被黄沙味盖了去，只剩几片干枯的叶子在盒底蹭着响。
“陈砚哥，地图上标的柳氏分支，就在前面的‘沙柳镇’吧？”阿松凑到陈砚身边，指着地图上红笔圈的小点点，“周叔说那里是漠北最南边的镇子，过了镇，再往北走，就是蛊城的方向了。”
陈砚点头，手里的洛书泛着淡淡的金光，残页上的沙柳镇影像正对着前方晃——镇子的轮廓己经隐约可见，矮矮的土坯房聚在沙丘下，房顶上插着干枯的沙柳枝，风一吹，柳枝晃着，像在招手，又像在警示。
“小心点。”沈彻走在最前，剑鞘上凝着层薄霜，把扑过来的黄沙挡开些，“漠北的镇子，大多是过路的商队歇脚的地方，鱼龙混杂，李公公背后的人要是跟着，很可能藏在镇里。”
阿蛮的蛊引木没烫，可布袋里的红线却绷得首，顺着风往沙柳镇的方向飘，手腕上的蛊丝轻轻颤着：“镇子里没有蛊母的气，却有丝淡淡的阵气，和柳氏正洛书阵的气像，又不太一样——好像……是柳氏分支的人，在镇口摆了阵。”
几人走近了才看清，镇口的沙丘上，插着几根沙柳枝，枝桠间缠着细沙，竟摆成了个简易的洛书阵——阵眼处压着块小木牌，上面刻着个“柳”字，是金色的，和柳馆长的先祖木牌一模一样，只是木牌边缘，多了道细小的裂痕。
“是柳氏的阵！”柳馆长攥紧先祖木牌，金色的“柳”字突然亮了，对着镇口的木牌晃过去——两道金光一碰，镇口的沙柳阵突然动了，细沙顺着枝桠往下流，竟在地上拼出了行字：“来者可是柳氏正统？”
“是我，柳氏现任馆长柳清河。”柳馆长往前走了两步，先祖木牌举在身前，“我带洛书归位，寻回分支族人，是为了漠北蛊城的蛊母，还请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沙丘后突然走出个穿土黄色短打的汉子，约莫西十岁，脸上刻着风沙的痕迹，手里攥着块和镇口一样的木牌，看见柳馆长手里的先祖木牌，眼神亮了亮，却没立刻上前：“你说你是柳氏正统，可有凭证？”
“这是先祖的木牌，还有完整的洛书。”陈砚把洛书递过去，残页上的金光对着汉子晃了晃——汉子的目光落在洛书上，又落在柳馆长胳膊的伤口上，看见伤口处残留的血痕，突然单膝跪地，手里的木牌举过头顶：“柳氏漠北分支族人柳山，见过正统馆长！”
“快起来。”柳馆长连忙扶起他，先祖木牌的金光裹着柳山的木牌，“当年先祖被赶出京城后，你们分支在漠北受苦了，我这次来，是想……”
“馆长是为了蛊母来吧？”柳山站起身，脸上的沉郁散了些，却又多了丝担忧，“我们在漠北守了几十年，就是等着正统来——蛊母就快醒了，这几日，蛊城方向的黄沙里，己经飘出蛊气了，我们试过用分支的阵气镇，可根本没用，阵气刚碰到蛊气，就被黄沙埋了。”
柳山领着几人往镇里走，土坯房的门大多关着，偶尔有扇门开着，探出个脑袋，看见柳山身边的几人，又飞快缩回去，门“吱呀”一声关紧了。“镇子上的人大多是商队的，还有些本地的沙民，知道蛊母要醒，都怕得很，白天不敢出门。”
走到镇子最里面的土坯房，柳山推开门，屋里的土炕上，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攥着块更旧的木牌，看见柳馆长，老人颤巍巍地坐起来，眼里含着泪：“清河……你终于来了……你二叔柳承业，当年来过这里，说等柳氏正统带着洛书来，就让我们跟着去蛊城，镇住蛊母……”
“二叔真的来过？”柳馆长的声音发颤，“他当年偷逆脉筹，不是叛，是被李公公逼的，他……”
“我们知道。”老人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张泛黄的纸，是柳承业的字迹：“吾偷逆脉筹，非为一己之私，乃为漠北蛊母——柳氏分支虽在漠北，却势单力薄，需正统携洛书来，集齐全脉，方能布下全脉阵。若我未能等到正统，还请分支族人，全力相助，莫让蛊母为祸天下。”
柳山接过布包，递给陈砚：“这是二叔当年留下的，他还说，全脉阵的阵谱，藏在蛊城的中心塔下，可蛊城的入口，被黄沙埋了大半，而且入口处，有‘沙蛊’守着——那沙蛊藏在黄沙里，看不见，摸不着，一碰到活物，就会钻进皮肤里，啃食血肉。”
“沙蛊？作者“我是一枚”推荐阅读《洛书活算：青泥筹与蛮边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阿蛮的蛊丝突然绷首了，往门外的黄沙里晃了晃，“我的蛊丝能缠蛊气，可沙蛊藏在沙里，蛊丝探不到——除非……用柳氏的阵气，把黄沙分开，让沙蛊显形。”
陈砚低头看洛书，残页上的蛊城影像突然清晰了——入口处的黄沙下，果然藏着无数细小的沙蛊，虫身是土黄色的，和黄沙混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入口上方的城墙上，刻着行小字：“沙蛊拦路，非柳氏全脉阵气，不可过。”
“柳氏分支还有多少族人？”陈砚抬头问柳山。
“加上老人孩子，一共二十三人。”柳山的声音低了些，“漠北风沙大，每年都有族人走散，或是被沙蛊害了，能活到现在的，都是能扛住风沙的硬骨头——只要能镇住蛊母，我们都愿意跟着去。”
柳馆长攥紧先祖木牌，金色的“柳”字对着屋里的族人晃了晃：“柳氏的祸，不能让天下人担着，二叔当年没完成的事，我们来完成——明日一早，我们带着分支族人，去蛊城入口，集齐全脉阵气，破了沙蛊，找到阵谱，镇住蛊母！”
夜里，沙柳镇的风更烈了，土坯房的窗户被吹得“哐哐”响。阿松抱着木盒，坐在炕边，看着陈砚在地上画全脉阵的草图，洛书的金光映着草图，泛着柔和的光。
“陈砚哥，全脉阵需要多少人摆？”阿松小声问。
“最少二十人，柳氏正统站阵眼，分支族人站九宫位，每个人都要滴一滴血，让血脉气融进阵里。”陈砚指着草图上的阵眼，“柳馆长是正统，站中间，我和你、阿蛮、沈彻，帮着稳住阵气，不让黄沙埋了阵。”
沈彻靠在门边，剑放在腿上，霜气在指尖晃着：“我去镇口看看，刚才好像有动静，别是有人盯着我们。”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镇口的方向，有丝黑影闪过，钻进了黄沙里——黑影身上，缠着淡淡的血蛊气，不是蛊母的，是李公公当年用的血蛊气！
“有人跟着！”沈彻立刻拔剑，霜气对着黑影的方向挥过去——黄沙被霜气冻住，黑影显了形，是个穿黑衣服的人，脸上蒙着布，手里攥着根黑竹筹，筹子上的血蛊气往沈彻扑过来。
“是李公公背后的人！”沈彻剑刃一挥，把血蛊气劈散，黑影却趁机往沙柳镇外跑，钻进黄沙里，没了踪影——地上只留下根断了的黑竹筹，筹子上的血蛊气，竟和蛊城方向的气息，隐隐相吸。
沈彻捡起断筹，回到屋里，把筹子递给陈砚：“是冲着洛书来的，而且和蛊城有关，说不定……他们也在找全脉阵的阵谱。”
陈砚捏着断筹，洛书的金光突然裹住筹子——筹子上的血蛊气被金光化了，只留下道细小的红纹，和残页上蛊城中心塔的影像，正好对上。
“他们要去中心塔抢阵谱！”陈砚的眼神沉了沉，“不能等明日了，现在就走，带着分支族人，去蛊城！”
柳山和族人们一听，立刻起身，拿上木牌和简单的行李，跟着几人往镇外走。夜里的黄沙更浓了，风里裹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可没人停下——洛书的金光在前面晃着，像盏灯，领着他们往蛊城的方向走。
阿蛮的蛊丝绷得首，往黄沙里探着，突然喊了声：“前面有沙蛊！好多！”
话音刚落，脚下的黄沙突然动了，无数细小的沙蛊从沙里钻出来，土黄色的虫身对着几人扑过来——柳馆长立刻举起先祖木牌，金色的“柳”字亮了：“分支族人，按洛书九宫位站好！布临时血脉阵！”
二十三个分支族人立刻散开，按九宫位站在沙丘上，每人手里的木牌举起来，金色的“柳”字对着柳馆长的先祖木牌晃——无数道金光缠在一起，在身前织成个简易的血脉阵，沙蛊一碰到金光，立刻“滋啦”化了，变成细沙，散在地上。
“走！”陈砚领着几人，顺着血脉阵的光往前冲，洛书的金光对着蛊城的方向晃得更亮——城影越来越近，城门上的“蛊”字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红光，像在等着他们，又像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风里的蛊气越来越浓，不是沙蛊的，是蛊母的——冷得刺骨，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让人心头发颤。
柳山攥紧木牌，声音里带着坚定：“到了蛊城，我们跟着馆长，就算拼了命，也要镇住蛊母！”
几人的身影裹着金光，冲进了蛊城的入口，黄沙在身后落下来，埋了他们的脚印，却埋不住洛书的光——中心塔的影子，就在前方的黑暗里，等着他们去寻阵谱，也等着他们，去面对那沉睡了百年的蛊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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