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馆的秋天,是被老槐树的叶子染黄的。
风一吹,金黄的槐叶打着旋儿往下落,铺在院子里,像层软和的毯子。沙柳枝己经长得齐腰高了,枝桠上的银铃比春天时更亮,柳馆长的木牌挂在最粗的枝条上,金色的“柳”字映着秋阳,和槐叶的黄、柳枝的绿混在一起,暖得人心头发软。
阿松蹲在沙柳枝下,捡着落在根部的槐叶,小心地铺在土上:“陈砚哥,柳山叔说漠北的沙柳也黄了,和咱们这棵一样,风吹起来,叶子能飘到全脉阵的方向,像是在和阵气打招呼。”
陈砚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柳山刚送来的信,信纸边缘沾着漠北的沙,字里行间都是踏实:“他说漠北分支的族人,每月都会去全脉阵边看看,阵气稳得很,沙里的蛊母气一点都没冒头——还说要带几个族里的少年来京城,跟着咱们学摆正洛书阵,以后不管漠北还是京城,都有人能守。”
“真的?”阿松眼睛一亮,手里的槐叶都忘了捡,“那他们什么时候来?我教他们种沙柳,告诉他们柳馆长的故事!”
“就这几天了。”陈砚笑着把信折好,夹在全脉阵谱里——阵谱的最后一页,除了他写的字,又多了柳山的批注,画着小小的全脉阵,旁边写着“漠北族人,代代守之”。
院门外传来“吱呀”一声,是沈彻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少年,都穿着土黄色的短打,脸上带着点拘谨,眼里却满是好奇——是柳山带来的漠北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二,手里都攥着块小木牌,刻着“柳”字。
“陈先生。”柳山走在最后,背上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漠北的沙和沙柳籽,“路上走了半个月,没耽误事吧?”
“不耽误。”陈砚起身迎上去,指了指院子里的沙柳枝,“你看,你送的沙柳,长得好得很。”
少年们立刻围过去,伸手碰了碰柳枝,木牌上的金光和柳枝的绿光轻轻碰在一起,银铃“叮铃”响了:“这就是京城的沙柳?和漠北的不一样,更绿,更软。”
“是因为有你们的沙,还有京城的土。”阿蛮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碗用安心草泡的茶,分给少年们,“喝了这个,晚上睡得香,就像在漠北的帐篷里一样暖和。”
沈彻把剑放在门边,对少年们招招手:“明天开始,我教你们练剑——不是为了斩蛊,是为了护住自己,护住身边的人,就像你们的族人守全脉阵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算馆更热闹了。
白天,沈彻带着少年们在院子里练剑,剑风裹着槐叶,却没有半分凌厉,只有沉稳的守护气;阿蛮教他们认草药,哪种能驱虫,哪种能止血,少年们学得认真,把草药的名字记在木牌背面;阿松带着他们给沙柳枝松土,撒漠北的沙,讲柳馆长用血脉封蛊母的故事,讲的时候,木牌上的金光总会轻轻晃;陈砚和柳山坐在石桌旁,教他们画洛书阵,笔尖落纸,少年们的阵图虽然生涩,却都画得认真,九宫纹的中心,都学着陈砚的样子,画了小小的沙柳枝。
有天傍晚,卖糖人的老丈推着摊子来算馆,车上放着个半人高的洛书糖人,糖人的九宫位上,分别捏着沙柳枝、银铃、剑、木牌、柏叶,还有几个小小的人影,是陈砚、阿蛮、沈彻、阿松,还有柳山和少年们。
“老丈,这也太大了!”阿松跑过去,眼睛都看首了。
“不大不大。”老丈笑着摸了摸糖人,“这是给算馆的,给柳馆长的,给所有守天下的人的——京城里的人都说,有你们在,咱们的日子才能这么甜,这糖人,就放在算馆,让大家都看看,洛书不是凶物,是护着咱们的宝贝。”
陈砚看着糖人,心里暖得很——比春天的风暖,比秋天的阳暖,是百姓心里最踏实的暖。他让少年们小心地把糖人放在正厅,挨着洛书和先祖木牌,金光裹着糖人的甜香,慢慢散开,飘出院子,飘向街上。
夜里,少年们挤在算馆的偏房,睡不着,就围着阿松,让他再讲洛书的故事。阿松坐在中间,抱着柏树叶,讲京城的红风,讲漠北的黄沙,讲柳馆长最后笑着说“心甘情愿”,讲陈砚哥说“他没走,他成了阵的一部分”——讲着讲着,少年们的眼睛都红了,却没人哭,只是攥紧手里的木牌,小声说:“我们也要像柳馆长一样,守着全脉阵,守着天下。”
柳山站在门外,听见少年们的话,眼里满是欣慰,转头对陈砚说:“当年二叔没完成的事,我们完成了;柳氏先祖的心愿,我们也圆了——以后,就靠这些孩子了。”
陈砚点头,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洒在院子里,槐叶上的霜,泛着淡淡的光,沙柳枝的影子,落在地上,像个小小的洛书阵。“不是靠他们,是靠我们所有人,靠一代又一代的柳氏族人,靠天下所有想守着安宁的人——洛书的力量,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是所有人的。”
过了几天,柳山要带少年们回漠北了,临走前,他们在算馆的院子里,又种了几棵沙柳籽,用漠北的沙和京城的土混在一起:“等明年春天,它们就发芽了,和这棵一样,是柳氏全脉的柳,是漠北和京城连着的柳。”
阿松把自己种的柏树叶,分给每个少年一片:“带着这个,就像我们一起守着沙柳,守着全脉阵。”
阿蛮给他们的木牌上,都系了个小银铃:“银铃响,就是我们在京城想你们了,也是蛊气不敢来的意思。”
沈彻把自己练剑的心得,写在纸上,分给他们:“记住,剑是用来护的,不是用来斩的,守住心里的善,比什么都重要。”
陈砚把洛书图,画了十几张,递给少年们:“这上面的沙柳枝,是柳馆长,是你们的族人,是我们——带着它,不管在漠北还是哪里,都别忘了,柳氏的根,是守护,是安宁。”
少年们接过东西,对着算馆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木牌上的金光,和洛书的光、沙柳枝的光缠在一起,亮得晃眼。
柳山带着少年们走了,风里飘着银铃的响,飘着沙柳籽的香,飘着他们的笑声——槐叶还在落,落在他们的脚印上,像是在为他们引路,又像是在说,算馆永远是他们的家。
陈砚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手里攥着柳山留下的木牌,上面刻着“全脉共守,天下长安”。
阿蛮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安心草茶:“他们会好好的,漠北会好好的,我们也会好好的。”
沈彻靠在门边,剑上的霜气,映着秋阳,泛着暖光:“明年春天,沙柳籽发芽了,我们再去漠北,看看全脉阵,看看他们。”
阿松抱着柏树叶,靠在沙柳枝旁,木牌上的金光,正对着漠北的方向晃:“柳馆长,你看,沙柳要长新的了,漠北的少年来了,我们都在守着,天下都安了。”
风又吹起来,槐叶落在石桌上,落在洛书糖人上,落在沙柳枝的银铃上——没有血蛊气,没有黄沙味,只有草木的香,银铃的甜,还有少年们远去的笑声,顺着风,吹向漠北的沙,吹向全脉阵的方向,吹向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秋阳正好,沙柳枝的影子,在地上拼出了完整的洛书阵,阵眼处,柳馆长的木牌泛着金光,和洛书的光、银铃的光、剑的光、柏叶的光,还有远方漠北少年们木牌的光,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那是柳氏的全脉,是守护的传承,是永远的安宁。
明年春天,沙柳会发芽,少年们会再来,算馆的故事,还在继续,天下的安宁,也会一首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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