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姑儿子的忌日,落在暮春的一个雨天。
细雨如丝,打湿了城郊的乱葬岗。十年前,她那染了时疫的幼子就埋在这里,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影姑撑着油纸伞,一身素衣,手里捧着碗刚熬好的米粥,一步步走向那片长满野草的土坟。
她以为自己足够谨慎,却不知从踏入乱葬岗的那一刻起,就己落入沈寒清与谢临舟布下的天罗地网。
暗卫隐在松柏后,雨丝打湿了他们的铠甲,却无人动弹分毫。沈寒清与谢临舟站在远处的山坳里,透过雨幕看着那抹孤零零的素色身影。
“她果然来了。”谢临舟的声音被雨声模糊,手中紧攥着那本记录影姑软肋的日记。
沈寒清的目光落在影姑的背影上,冷冽中带着一丝复杂。这个女人,背负着前朝遗恨,也藏着丧子之痛,可她选择的报复方式,却是以无数无辜者的性命为代价。
“按计划行事。”沈寒清低声道,对身后的暗卫统领打了个手势。
影姑蹲在坟前,用手拨开坟头的野草,将米粥缓缓倒在地上,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阿澈,娘来看你了……娘很快就能为你报仇,让那些害死你的人,血债血偿……”
她口中的“仇人”,不仅是当年未及时送医的官府,还有搅乱她复辟大计的沈寒清与谢临舟。
忽然,一阵孩童的啼哭声从坟后传来,咿咿呀呀的,像极了婴儿的呓语。
影姑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惶:“阿澈?是你吗?”
她踉跄着扑向坟后,却见一个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布偶娃娃,正被细线牵着,在雨中轻轻摇晃。布偶身上穿着件小小的素色衣衫,与她幼子生前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谁在装神弄鬼?!”影姑厉声喝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淬毒的匕首。
山坳里的谢临舟轻叹了口气——那布偶是他照着日记里的描述缝制的,本不想用这种方式逼她,可这是唯一能让她放松警惕的办法。
“影姑,别来无恙。”沈寒清的声音从松柏后传来,带着穿透雨幕的冷意。
影姑抬头,看到从树后走出的沈寒清与谢临舟,还有数十名手持弓弩的暗卫,脸色瞬间惨白。她终于明白,自己最在意的软肋,成了对方攻破她的利刃。
“是你们……”影姑握紧匕首,眼神怨毒,“你们连一个死去的孩子都要利用,好狠的心!”
“比起你残害忠良、滥杀无辜,我们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谢临舟上前一步,将日记举到她面前,“你儿子的死,是时疫所致,与沈大人无关,更与当今陛下无关。你不过是借着复仇的名义,满足自己的野心!”
“胡说!”影姑嘶吼着扑上来,匕首首刺谢临舟心口,“若不是他们挡路,我早就复了前朝,阿澈也不会……”
她的话没能说完,沈寒清己挥剑挡在谢临舟身前,剑身与匕首相撞,火花在雨水中炸开。影姑的武功本就不及沈寒清,又因丧子之痛乱了心神,几招过后便渐落下风。
“影阁己散,你的党羽尽数落网,你以为还能翻盘吗?”沈寒清的剑刃贴着她的咽喉划过,带起一串血珠,“束手就擒吧。”
影姑看着西周的暗卫,又看了看坟头那只被雨水打湿的布偶,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乱葬岗里回荡,格外瘆人。
“束手就擒?让你们把我拉去午门斩首,让天下人看我影家的笑话?”她猛地后退一步,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我影姑生为前朝人,死为前朝鬼,绝不会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低头!”
“你错了。”谢临舟摇头,声音平静,“我们不是乱臣贼子,我们守护的,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江山,是你儿子若活着,也能安稳长大的盛世。”
影姑的动作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仿佛在思考谢临舟话中的真假。
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沈寒清的剑如闪电般探出,挑飞了她手中的匕首。暗卫一拥而上,将影姑牢牢按住。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影姑拼命挣扎,头发散乱,素衣被泥水浸透,再无往日的狠戾,只剩下困兽般的绝望。
沈寒清看着被押走的影姑,目光落在那座孤零零的坟头,对暗卫道:“找块好点的石头,给这坟立个碑。”
雨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谢临舟走到沈寒清身边,看着影姑消失的方向,轻声道:“结束了。”
“嗯,结束了。”沈寒清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带着雨后的微凉,却格外踏实。
他们转身离开乱葬岗,身后是渐渐被阳光晒干的泥土,和一座即将被立起的新碑。那些沉湎于过去仇恨的执念,终究要被向前的脚步踏碎。
回到京城时,亲政大典的各项准备己近尾声。沈寒清将影姑入狱的消息奏请新帝,赵珩看着案上的罪证,沉默了许久,最终只说:“按律处置吧,不必株连。”
少年帝王的宽容,让沈寒清与谢临舟都松了口气。
夜深人静时,谢临舟坐在灯下,看着那本记录了太多恩怨的日记,忽然觉得无比轻松。他提笔写下最后一行字:“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怜取眼前人。”
沈寒清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看着纸上的字迹,低声道:“等陛下亲政大典结束,我们就去江南。”
“好。”谢临舟笑着点头,“听说江南的春天,比京城更暖。”
窗外的月光落在纸上,将那行字照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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