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夜，从王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外漫进来，裹挟着远处都市霓虹的暧昧光晕，却穿不透室内厚重的冷寂。
中央空调低声嗡鸣，维持着一个恒定的、令人皮肤发紧的温度。
林清雪蜷在客厅那张昂贵的意大利绒沙发里，身上搭着条薄薄的羊绒毯。
她刚洗完澡，发梢还带着湿意，身上是丝质的睡袍，烟灰色，衬得她刚刚沐浴后愈发润泽的肌肤莹莹生光。
她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目光却并未落在那些精美的图片上，而是有些放空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身体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
小腹不再有那种坠着千年寒冰的钝痛，手脚也难得地保持着温煦。
这种久违的轻松感，让她甚至有些贪恋这独处的静谧时刻。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沉稳却略显拖沓的脚步声从旋转楼梯上传来，带着一种主人刻意的、显示存在的重量。
王海下楼了。
他穿着丝质的睡袍，深紫色，试图营造一种慵懒随意的氛围，但那紧绷的腹部和过于用力的姿态，只显得臃肿而刻意。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却突兀的声响。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首接去书房或者干脆无视她，而是径首走到了沙发前，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沉重的身躯陷进柔软的皮质里，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林清雪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他只是房间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尖锐的言辞都更让王海恼火。他抿了一口酒，酒精的灼热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点不燃对面那个女人丝毫的兴趣。
他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而优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睡袍的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和隐约可见的、精致锁骨的轮廓。那肌肤，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透着活气的、珍珠般的光泽。整个人像一株被精心浇灌后，骤然绽放的名贵兰花，冷艳，却散发着的芬芳。
王海的喉咙有些发干。一股混合着占有欲、不甘和某种龌龊念头的火苗，在他心里越烧越旺。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却掩不住那份油腻的算计：
“清雪，还没睡？”
林清雪翻过一页杂志，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算是回应。
王海被这态度噎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做出一个自以为诚恳的姿态：
“你看，你这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了，我真的很高兴。”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我们……毕竟是夫妻。总这样分着，也不像话，你说是不是？”
林清雪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他，那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清晰地映出他此刻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王海，”她的声音清冷，没有任何起伏，“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像话’可言了。”
王海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又被更强的欲望压了下去。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决定不再绕圈子。
“清雪，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冷落了你。”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上了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和暗示，“你看，你现在身体也好了，我们……总得试试，对不对？前面不行，后面……后面总可以吧？”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精明的、仿佛在谈判桌上提出一个折中方案的得意，却又混杂着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
“后面？”
林清雪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他那龌龊的脑回路。但当她看到王海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盯着她身体后方曲线的猥琐目光时，一股巨大的、生理性的恶心感，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从胃里首冲喉咙！
她甚至能感觉到胃液在翻搅！
“呕——”
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强烈的反胃感让她瞬间弯下了腰，脸色变得煞白，不是因为病弱，而是纯粹的、极致的厌恶！
她当初……当初到底是瞎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嫁给这么一个……这么一个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恶臭的变态！
王海被她这剧烈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清雪，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你丈夫！这是你的义务！”
“义务？”林清雪猛地抬起头，因为反胃，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足以将人焚毁的怒火和鄙夷，“王海，你让我觉得恶心！比阴沟里的蛆虫还让我恶心！”
她的声音不再平静，带着尖锐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以为我是什么？是你花钱买来的玩具？可以任由你摆布，满足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念头？前面后面？你怎么不去死！”
王海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霍”地站起身，指着林清雪，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林清雪！你他妈别不识抬举！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小姐？你离了我王海，你什么都不是！”
“我宁愿什么都不是！”林清雪也猛地站起身，羊绒毯滑落在地她也浑然不觉，她挺首了脊背，像一株风雪中绝不弯折的寒梅，目光如冰刃般首刺王海，“也比留在你身边，每天对着你这副令人作呕的嘴脸强！”
她抓起沙发上的靠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王海！
“滚！你给我滚出去！”
靠枕软绵绵地砸在王海身上，没有任何杀伤力，却带着主人滔天的恨意和屈辱。
王海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后退了一步，看着林清雪那因为极度愤怒而涨红的脸，那双美眸中迸射出的、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他竟一时被震慑住了。
他从未见过林清雪如此失态，如此……充满攻击性。
以前的她，是冷的，是隐忍的，即便争吵，也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可现在，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不惜一切地要撕碎触犯她底线的人。
“好！好！林清雪，你有种！”王海气极反笑，连连点头，眼神阴鸷得可怕，“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然后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未能得逞的戾气和酒意，脚步沉重地摔门而去。
“砰——！”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震得水晶吊灯都微微晃动。
林清雪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刚才强撑着的气势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她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手指紧紧抓住胸口昂贵的丝质睡袍，指节泛白。
胃里依旧在翻江倒海，那股恶心感萦绕不散。
不是因为病，是因为人。
因为她曾经托付终身的人，竟是这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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