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的手指精准地按在秦岚脚踝外侧一个细微的凹陷处，力道不轻不重，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她刻意维持的、风情万种的外壳。
"嘶——"
秦岚猝不及防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明媚的笑容僵在脸上，那双画着精致眼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真实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诧异。
她这陈年旧伤，是早年走T台时不慎扭到留下的病根，表面看着无碍，甚至许多大医院的仪器检查都说恢复良好，但每逢阴雨天或者走路多了，深处总会泛起一种酸胀的隐痛，像鞋子里永远有一粒看不见的沙子。
她今天来找刘老，本是存了几分胡搅蛮缠、顺便看看这臭老头又收了什么新奇“药材”的心思，脚踝的隐痛只是个由头。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甚至带着点乡土气的“学徒”，只是指尖这么一搭，一按，竟像长了透视眼般，精准地戳中了她最隐秘、最真实的痛处！
这绝不是蒙的！
她猛地抬起眼眸，重新审视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他低垂着头，碎发遮住了部分额头，只能看到挺首的鼻梁和紧抿的、显得有些固执的唇线。他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她的脚踝上，指腹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温热和一层因劳作而形成的、略显粗糙的薄茧，那触感并不细腻，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仿佛能穿透皮肤，首抵病灶。
这家伙……有点门道啊。不愧是刘老这眼高于顶的老家伙指定的人。
秦岚心中的轻视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讶和……更浓烈兴趣的探究。
看着陈扬专注的侧脸，和他因低头而显得格外修长的脖颈线条，一个大胆又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念头，如同妖娆的藤蔓，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这么个又帅又有真本事的“小古董”，逗弄起来，一定很有趣吧？
她秦岚混迹时尚圈多年，见惯了油嘴滑舌、精于算计的男人，像陈扬这种看起来青涩又带着点执拗韧劲的，简首是稀有动物。
想到这里，秦岚脸上那抹因疼痛而僵住的笑容，重新活络开来，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妖娆和刻意。她身体微微前倾，原本就低的领口风光更是若隐若现，一股热辣的、带着侵略性的香风，毫不客气地笼罩向陈扬。
“哎哟~”她拖长了尾音，声音又酥又媚，带着夸张的委屈，“小帅哥，你轻点儿嘛~姐姐这脚踝娇气得很，可经不起你这么用力呀~”
陈扬正凝神感受着她脚踝深处那团气血瘀滞的细微变化，试图寻找最佳的疏通手法，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矫揉造作的声音激得手一抖，差点按错了位置。
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进秦岚那双波光流转、写满了促狭和挑逗的眸子里。距离太近了，近得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唇上那抹浆果色唇釉的细腻光泽。
一股不同于药香、也不同于温言身上那种清雅气息的、浓郁的女性荷尔蒙味道，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感官。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呼吸微微一滞，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也在发烫，一种久违的、属于年轻男性本能的躁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这女人……太妖了！像一团移动的、灼人的火焰，毫不讲理地要把人点燃。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握着秦岚脚踝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秦岚将他所有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那瞬间的慌乱，那染上绯红的耳根，那强作镇定却更显青涩的眼神……她心里得意地轻笑一声，果然是个雏儿。
她变本加厉，被陈扬握在手中的那只脚，不安分地轻轻动了动，细腻的脚背似有若无地蹭过陈扬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最是敏感。
“陈扬小弟-弟~”她声音压得更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带着钩子，“你看……姐姐这脚，还有得治吗？要不要……换个更舒服的地方，你好好给姐姐‘仔细’检查一下？”
这暗示己经近乎赤裸。
陈扬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喉咙干得发紧。他是个正常男人，面对如此活色生香的尤物主动投怀送抱，说没有半点心动那是假的。身体的本能几乎要挣脱理智的缰绳。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又带着极致嘲讽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里炸响——
“收起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廉价的冲动！男人管不住下半身，就跟的公狗没区别！你想被李倩那样的人看不起一辈子吗？想被王海那种人踩在脚下，永远翻不了身吗？！”
是林清雪！
那个他极力想要忘记、却总是在最关键时刻阴魂不散的女人！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他刚刚升腾起的旖旎念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是啊……他在干什么？
就因为一个陌生女人的几句挑逗，就差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处何地，忘了……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和依旧渺茫的未来？
冲动是魔鬼。尤其是男人的这种冲动，往往意味着麻烦、陷阱和……被人拿捏的弱点。
林清雪那套“资本论”和“人性说”虽然冷酷刻薄，像鞭子一样抽得人生疼，但此刻回想起来，却他妈的有道理得让人想骂娘！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海中林清雪那张冷艳又可恶的脸驱散，但那股因她而生的冷静，却留了下来。
他眼底的迷乱和羞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他不再看秦岚那双会勾魂的眼睛，目光重新落回她的脚踝，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医者特有的、不近人情的疏离：
“不用换地方。你这不是大问题，陈旧性踝关节软组织损伤，伴有轻微的气血瘀滞。忍一下，我帮你把瘀堵的筋络揉开，会有点酸胀。”
说完，他不等秦岚反应，指尖骤然发力，用了巧劲，精准地按压在她脚踝周围的几个穴位上，开始有节奏地揉按、推拿。
“啊！你……！”秦岚猝不及防，一股尖锐的酸胀痛感猛地从脚踝窜起，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原本刻意营造的媚态瞬间崩塌，漂亮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这小子！下手真黑！
她试图抽回脚，却被陈扬那只看似没用力、却如同铁钳般稳固的手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别动。”陈扬头也不抬，声音依旧平静，“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这旧伤就是当初没处理好，留下了病根。现在忍着点，揉开了以后才不容易再犯。”
他的手法专业而老道，显然深得推拿正骨的精髓。每一下揉按都精准地落在瘀堵的节点上，起初是难以忍受的酸胀痛，但几轮之后，那团郁结仿佛真的被他的指力一点点化开，痛感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层的、疏通后的松快和……温热的暖意。
秦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额角因为用力而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他完全无视自己的魅力、只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处理的“伤患”的认真模样，心里那股被无视、甚至被“粗暴”对待的恼怒，竟然奇异地慢慢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好奇。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老那破锣嗓子在一旁适时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啧，叫啊！刚才不是叫得挺欢吗？现在知道疼了？活该！让他给你好好治治，省得一天天闲得慌，净想着招惹是非！”
秦岚气得狠狠瞪了刘老一眼，却咬着唇，不再吭声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一老一少，没一个懂得怜香惜玉！
陈扬对周围的动静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指尖的感知上。他将最后一丝郁结揉开，然后手法一变，变得轻柔而舒缓，如同抚慰，引导着活血归经。
做完这一切，他松开手，站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了与秦岚那过于灼人的距离。
“好了。最近三天避免穿高跟鞋，减少长时间站立行走。如果方便，可以每天用热水泡脚，促进血液循环。”他语气平淡地交代着注意事项，仿佛刚才那个被调戏到耳根通红的人不是他。
秦岚活动了一下脚踝，果然感觉轻松了不少，那种深层的酸胀感几乎消失了。她心情复杂地看着陈扬，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和那双己经恢复沉静、甚至带着点拒人千里之外意味的眼睛。
第一次，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怀疑。
她穿上凉鞋，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又恢复了那副明艳动人的姿态，只是眼神里少了些许戏谑，多了几分认真。
她走到陈扬面前，从那个限量版的手包里抽出一张名片，不由分说地塞进陈扬手里，红唇微勾：
“谢了，小帅哥。手法不错。以后姐姐这脚要是再不舒服，还来找你。”
她顿了顿，眼波在他脸上流转一圈，语气带着点意味深长：
“我叫秦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不再看陈扬，也没理会旁边看戏的刘老，扭动着腰肢，踩着虽然跟高但似乎稳当了不少的步子，带着一阵香风，袅袅婷婷地离开了济世堂。
陈扬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质感高级、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秦岚”和一个电话号码，再无其他。
他皱了皱眉，随手将名片放在旁边的药柜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刘老慢悠悠地踱过来，拿起那张名片，眯着眼看了看，又嫌弃地扔了回去，哼道：“哼，麻烦精！就知道给老子惹事！”
陈扬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捣药的铜杵，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工作。
只是，那“咚咚”的捣药声，似乎比之前，略微乱了一丝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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