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极度保密中酝酿了三天。她们选择在又一次高强度野外拉练的夜间进行。这次拉练区域毗邻那个隐藏着通风口的峡谷，训练科目包括夜间定向与潜伏，为她们的行动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夜色如墨，山林间只有风声和虫鸣。女兵们按照训练要求分散行动，但在加密通讯频道里，每一个人的心跳都仿佛能被彼此听见。
“A点安全。”
“B点无异常。”
“C点确认目标区域清净。”
何璐、沈兰妮、欧阳倩、田果和唐笑笑在外围构筑了一个松散的警戒圈，利用地形隐藏自身，同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教官巡逻队或其他意外情况。她们的任务是掩护，并在情况不妙时发出预警，甚至制造混乱吸引注意。
核心任务落在了凌霜身上。只有她纤瘦的身材和冷静到极致的神经，才有可能完成这次潜入。
凌霜如同幽灵般滑入峡谷底部，再次来到那处被藤蔓遮掩的通风口前。她取下背负的小型工具包，里面是她利用训练间隙，从各种允许拆卸的设备和废弃零件中偷偷组装起来的工具——一个加磁力的微型螺丝刀套装，一段带有微型高清摄像头的可伸缩探杆，以及一个改造过的、能分析空气成分和微弱电磁波动的手持探测器。
她动作精准而迅速，没有一丝多余。螺丝被无声地拧下，金属格栅被小心移开，露出了黑黢黢的管道入口。一股比上次更明显的、混合着臭氧、冷却液和某种……消毒水气味的冷风从深处涌出。
凌霜将探测器伸入管道口，屏幕上的数据开始跳动。氧气含量正常，但检测到异常浓度的氮气（可能用于设备冷却）和几种无法立刻识别的有机化合物挥发物。电磁背景噪音显著高于自然环境，存在规律性的低频脉冲，与之前捕捉到的“P-Eye”信号特征部分吻合。
“确认内部存在活跃电子设备，空气成分异常。准备进入。”凌霜在加密频道里低声报告。
“小心。”何璐的回复简短而沉重。
凌霜深吸一口气，将探杆摄像头打开，屏幕上的画面传输到她手臂上的微型显示器，也通过中继设备，微弱地、断断续续地同步到外围警戒队员的接收器上。然后，她如同灵活的猫科动物，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通风管道。
管道内部狭窄、黑暗，布满灰尘和冰冷的金属壁。她只能匍匐前进，依靠肘部和膝盖的力量，一点点向内挪动。摄像头的灯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光影在管壁上晃动，映出她冷静到近乎没有表情的脸。
管道并非首来首去，有拐角，有向上向下的坡度。凌霜凭借着事先对基地大致结构和地形坡度的记忆，在脑海中构建着粗略的路径图。探测器显示的电磁信号强度在逐渐增加，那股非自然的“实验室”气味也越来越浓。
爬行了大约二十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继续水平向前，另一条则向下倾斜。探测器显示，向下的管道电磁信号和异常空气浓度显著更高。
“选择向下路径。”凌霜低语，调整方向。
向下的管道更加陡峭和湿滑。她不得不更加小心。又前进了十来米，前方隐约传来了声音！不是机器的嗡鸣，而是……模糊的人声！
凌霜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冰冷的管壁。
声音透过金属壁，显得有些失真和沉闷，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电子合成音，正在说着什么：
“……样本N7，神经接口稳定性提升至78%，但边缘系统抗拒反应加剧……建议增加‘摇篮曲’协议剂量，压制杏仁核活性……”
样本N7？神经接口？摇篮曲协议？压制杏仁核？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刺入凌霜的耳膜。她立刻将探杆摄像头小心翼翼地伸向下一个通风口格栅的位置。
透过格栅的缝隙和摄像头微小的镜头，下方的景象让凌霜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是一个比在U盘视频中看到的更大的空间。依旧是冰冷的金属墙壁，但布满了各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仪器和显示屏。数名穿着全封闭白色防护服的人员在忙碌。而空间的中央，并排摆放着好几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类似医疗用的高压氧舱，但结构更复杂，连接着更多的管线和电极。
其中两个容器是空的。但第三个容器里……浸泡在淡蓝色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流动的液体中，是一个赤身的人！ta的头部连接着密集的、与U盘视频中类似的神经接口导线，身体上贴着各种生命体征监测贴片。看不清面容，但身体的轮廓……
凌霜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移动探杆，试图看清更多。
在房间的另一侧，有一个独立的控制台。一个没有穿防护服，只穿着深灰色常服、背对着通风口的人坐在那里。看身形，似乎是个男性。他正在操作控制台，屏幕上快速滚动着难以看清的数据流。
就在这时，那个背对通风口的人似乎接到了通讯，他侧过头，对着领口的麦克风说了句什么。
就在他侧头的瞬间，凌霜通过摄像头，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他部分侧脸的影像！虽然模糊，但某些特征……
与此同时，控制台旁边的一个显示屏突然亮起，显示出一张动态脑波图和一些生理参数。而屏幕的一角，赫然有一个小小的标签——“Subje7 - Ye, X.S.”！
Ye, X.S.! 叶！寸！心！
容器里那个人，是叶寸心？！她还活着！以这种……非人的状态“活着”！
巨大的冲击让凌霜的手指微微一颤，探杆的镜头与金属格栅发出了极其轻微的一声摩擦音。
“嘀——！”
刺耳的警报声猛然在下面的房间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闪烁！
“通风管道有异常震动！”一个电子合成音冰冷地报告。
“封锁B7区通风系统！安保小队立即前往排查！”那个穿着深灰色常服的男人猛地站起身，厉声下令。在他完全转过身来之前，凌霜当机立断，迅速收回探杆。
“暴露了！撤离！”她在加密频道里急促低吼，同时身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后缩退。
“收到！掩护组接应！”何璐的声音立刻回应，带着紧绷的决绝。
凌霜在狭窄的管道内艰难而迅猛地后退，灰尘呛入她的口鼻，金属刮擦着她的作战服。身后，己经传来了管道远端入口处被强行打开的声响，以及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外面，山林间，何璐对着通讯器低吼：“执行B计划！制造声响！”
沈兰妮毫不犹豫地向远处投掷了一枚训练用烟雾弹（她们偷偷保留的）。欧阳倩和田果则用匕首猛烈敲击岩石，发出刺耳的噪音。唐笑笑用强光手电对着与凌霜撤离路线相反的方向的天空乱晃。
“东南方向发现异常声响和光源！”沈兰妮用焦急的语气在常规通讯频道里大喊，“请求支援！”
这一招调虎离山，为凌霜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几十秒钟。
当凌霜浑身沾满灰尘和污垢，从通风管道口狼狈却迅捷地钻出时，何璐和沈兰妮己经赶到，一把拉起她，三人迅速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中。几乎在同时，几名穿着不同于基地安保制服的、全副武装的人员冲到了通风口附近，但只看到了晃动的藤蔓和空无一人的峡谷。
女兵们在预定的紧急汇合点聚集，来不及多说，立刻混入其他正在执行夜间训练任务的小组中，强装镇定。
凌霜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不是因为逃亡的惊险，而是因为刚才看到的景象。叶寸心还“活”着，在那个被称为“样本N7”的容器里。那个穿深灰色常服的男人……她快速在记忆中检索着那张模糊的侧脸。
“我可能……看到‘普罗米修斯之眼’的关键人物了。”凌霜喘息稍定，在加密频道里对何璐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而且，叶寸心……她就在下面。”
何璐的呼吸一滞，黑暗中，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痛楚。
她们触碰到了核心的秘密，但也彻底惊动了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危险。基地的夜色，从未像此刻这般，充满了实质性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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