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基地的路程，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女兵们沉默地行进，训练有素的肢体动作掩盖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凌霜管道内看到的影像——那个冰冷的容器，那个“样本N7”的标签，那个穿着深灰色常服的男人——如同梦魇般在每个人脑中循环播放。叶寸心还“存在”，却以一种比死亡更令人心碎的方式。
更紧迫的是，她们暴露了。虽然利用调虎离山暂时逃脱，但对方肯定己经警觉。通风管道口的痕迹，夜间训练的异常动静，这一切都不可能完全掩盖。她们就像在雷区跳舞，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引爆一切。
果然，第二天清晨，尖锐的紧急集合哨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不是往常的节奏，而是最高警戒级别特有的、短促而连续的尖鸣。
女兵们心脏一沉，迅速着装，冲向集合点。营区气氛凝重，探照灯将场地照得如同白昼。雷战和老狐狸站在队列前方，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身边还站着几名身穿黑色作战服、臂章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抽象鹰隼图案的士兵，眼神冷冽，气息精悍，明显不是基地常规人员。
“昨夜，基地外围B7区警戒系统被触发，发现未经授权的潜入活动。”雷战的声音如同冰碴，刮过每个人的耳膜，“有证据表明，潜入者试图接近基地高度机密区域。”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火凤凰每一张脸。
“主动站出来，或者……被指认出来。”
空气凝固了。女兵们感到那几名黑衣士兵的目光像探针一样，试图刺穿她们的伪装。沈兰妮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欧阳倩的呼吸变得急促，田果和唐笑笑脸色发白。
何璐上前一步，敬礼，声音尽力保持平稳：“报告教官，火凤凰全体成员昨夜均在指定训练区域执行任务，并未靠近B7区。是否有人冒充或……”
“够了。”雷战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何璐，你是队长。告诉我，你的队员，昨晚都在哪里？每一个人的具置。”
这是逼问，也是最后的通牒。撒谎，可能立刻被拆穿；不撒谎，就是万劫不复。
就在何璐大脑飞速运转，寻找哪怕一丝破绽时，凌霜却突然开口了，声音清晰而冷静，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必问了。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霜身上。何璐等人惊愕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主动承认。
凌霜走出队列，平静地看着雷战，以及他身边那些黑衣士兵：“我进入了B7区的通风管道。我看到了下面的实验室。我看到了‘样本N7’——叶寸心。”
她首接摊牌了！没有丝毫迂回，将最核心的秘密赤裸裸地抛了出来！
雷战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他身边的老狐狸倒吸一口冷气。那些黑衣士兵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危险，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武器。
“凌霜！你胡说什么！”何璐急忙喝道，试图挽回。
“我没有胡说。”凌霜转向何璐，眼神复杂，但语气依旧坚定，“队长，我们瞒不住了。与其被他们像揪老鼠一样找出来，不如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她又看向雷战，“雷教官，或者我该称呼您……‘普罗米修斯之眼’的负责人之一？”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
雷战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可怕。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看到了什么？”良久，雷战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我看到叶寸心被浸泡在生命维持液中，头部连接着神经接口，被称为‘样本N7’。”凌霜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棱，“我看到一个穿深灰色常服的男人在控制台前。我看到他们在谈论‘摇篮曲’协议，谈论压制杏仁核活性。我看到他们在进行非人道的、未经授权的……人体实验！”
“你知不知道，窥探最高机密，是什么后果？”雷战身边的黑衣小队队长上前一步，声音冰冷。
“我知道。”凌霜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但我也知道，对战友进行非人道实验，又是什么性质！叶寸心是烈士！她不应该遭受这种对待！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的质问，掷地有声，代表了所有火凤凰队员的心声。沈兰妮、欧阳倩等人虽然震惊于凌霜的突然摊牌，但此刻，她们的眼神都变得同样坚定，无声地站到了凌霜身后。
雷战的目光从凌霜脸上，移到何璐脸上，再扫过每一个女兵。他看到了愤怒，看到了悲伤，看到了决绝，唯独没有看到退缩和畏惧。
他忽然抬手，阻止了想要上前控制局面的黑衣队长。
“你说你看到了一个穿深灰色常服的男人，”雷战盯着凌霜，“描述他的特征。”
凌霜微微蹙眉，不明白雷战为何单独问这个，但她还是凭借记忆描述：“男性，坐姿判断身高约178到182公分，偏瘦。侧脸轮廓……颧骨较高，鼻梁很首，下颌线清晰。当时他侧头对着麦克风说话，角度关系，只看清部分。”
雷战听完，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对着黑衣小队队长摆了摆手：“这里交给我。你们先撤回警戒位置。”
黑衣队长愣了一下，显然有些不满，但似乎对雷战有所忌惮，最终还是敬了个礼，带着手下退开了，但并未走远，依旧在远处虎视眈眈。
现场只剩下雷战、老狐狸和火凤凰女兵们。
“你们闯大祸了。”雷战看着她们，语气沉重，“‘普罗米修斯之眼’的保密级别，远超你们的权限。按照条例，我现在就可以将你们全部控制，移交军事法庭。”
“那就移交吧！”沈兰妮梗着脖子，“大不了跟你们拼了！也比看着自己姐妹被当成实验品强！”
“闭嘴！”何璐喝止她，目光却紧紧盯着雷战，“雷教官，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叶寸心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项目到底是什么？如果您还当我们是您的兵，如果您还对叶寸心有一丝愧疚，就请告诉我们真相！”
雷战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泛白的天际，仿佛在下某个艰难的决定。老狐狸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真相……”雷战喃喃道，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女兵们身上，那眼神里，不再只有冰冷的严厉，还掺杂着一种……近乎疲惫的痛苦。
“真相就是，‘普罗米修斯之眼’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而叶寸心……她也并非单纯的‘受害者’。”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
“她，以及那个项目，关系到一场我们可能根本无法赢得，但却必须面对的战争。而你们……包括我在内，可能都只是这场战争中的……棋子。”
“至于那个穿深灰色常服的男人……”雷战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他看向凌霜，又似乎透过她看向更远的地方，
“他是‘青鸟’行动的最高策划者之一，也是‘普罗米修斯之眼’项目的创始人。他的代号是——”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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