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致命诱惑**
月下那场无声的共舞，像一场短暂而虚幻的梦。当清晨第一缕苍白的光线刺破海平面，将夜晚的旖旎与温柔驱散时，顾言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中惊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主卧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丝被。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沈聿珩的、冷冽的松木气息，以及昨夜月光海风共同编织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暧昧。
记忆回笼。他记得自己最后是如何靠在沈聿珩的怀里，记得那坚实胸膛传来的温度，记得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甚至没有反抗，就被沈聿珩以一种极其轻柔、近乎珍视的姿态，抱回了这个房间，安置在了床上。
而沈聿珩，在为他掖好被角后，只是在他额头印下了一个轻如羽翼的吻，便悄然离开，没有进一步的逾矩。
这种克制的温柔，比任何强势的掠夺都更让顾言感到心乱。
他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内心一片兵荒马乱。昨夜那个在月光下显得脆弱而深情的沈聿珩，与记忆中那个偏执、疯狂、掌控一切的男人，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让他无所适从。
恨意依旧盘踞在心底，但昨夜那片刻的沉溺，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虽然未能改变整体的浑浊，却也让那冰冷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他烦躁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朝阳正从海天相接处喷薄而出，将天空与海面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但这壮丽的景色，此刻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需要冷静。需要一点能让他清醒过来的东西。
他推开玻璃门，走到与卧室相连的私人无边泳池边。池水在晨光下泛着的蔚蓝色泽，清澈见底。他几乎没有犹豫，脱下睡袍，只穿着一条简单的泳裤，便纵身跃入了微凉的池水中。
冰冷的水流瞬间包裹住全身，刺激着皮肤，也稍微冷却了他躁动不安的思绪。他在水中舒展身体，来回游了几趟，试图用体力上的消耗来麻痹混乱的大脑。
就在他游到池边，扶着池壁微微喘息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
沈聿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泳池的另一端。
他也只穿着一条泳裤，显然也是准备晨泳。晨光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水珠顺着他墨黑的发梢滴落，滑过的额头，挺首的鼻梁，最终，从线条分明的下颌，滴落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腹肌上。
那具身体，充满了成熟男性的性张力和一种原始的、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顾言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呼吸也随之滞涩。他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但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引，无法从那具充满力量与美感的躯体上移开。
沈聿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却故意放任。他动作优雅地潜入水中，如同一条矫健的猎食者，朝着顾言的方向游来。
他的泳姿标准而充满力量，每一次划水都带动着背部紧实的肌肉群，在水下形成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剪影。
顾言僵在池边，看着他越来越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他想逃，但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沈聿珩在离他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破水而出。
水花西溅，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金芒。他抬手，将湿透的黑发向后捋去，露出的额头和那双深邃得如同此刻海水的凤眼。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滚落，滑过性感的喉结，沿着锁骨和胸肌的沟壑一路向下，最终没入紧贴皮肤的泳裤边缘。
那画面，充满了极致的视觉冲击和……致命的诱惑力。
顾言的喉咙有些发干，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强迫自己垂下眼睫，不敢再与沈聿珩对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对方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壁垒分明的腹肌上。
“早。”沈聿珩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融在水声里，低沉而磁性。
“……早。”顾言几乎是机械地回应，声音细若蚊蚋。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一触即发的张力。
沈聿珩向前靠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顾言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池水清凉与体温灼热的气息。
“水凉吗？”沈聿珩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游泳还是因为别的）的耳廓上，低声问道。
“……还好。”顾言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脊背抵住了冰凉的池壁。
这个细微的躲避动作，让沈聿珩的眸色几不可查地暗了暗。但他没有继续逼近，只是将手臂撑在顾言身体两侧的池壁上，将他困在自己与池壁之间的一方狭小空间里。
这个姿势，充满了掌控与侵略的意味，但沈聿珩的眼神，却不再是以往的冰冷与强迫，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试探与诱惑的专注。
他的目光，如同有了实质，缓缓扫过顾言被水浸湿后更显清隽的脸庞，扫过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扫过他白皙皮肤上残留的、昨夜可能被他拥抱时留下的、极淡的痕迹。
顾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他的注视下燃烧起来。他想要推开他，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距离，但身体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抬起手指都变得困难。
“阿言，”沈聿珩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几乎要贴上顾言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沙哑，“你看，这里只有我们。”
他的话语，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顾言敏感的神经。
“没有那些烦人的目光，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沈聿珩的嘴唇，几乎要碰到顾言的耳垂，那温热的气息钻进耳膜，带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只有海，只有天，只有……你和我。”
顾言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理智在疯狂地叫嚣着危险，警告他不要被这表象迷惑。但沈聿珩的声音，他靠近的气息，这被阳光、海水和他灼热体温共同构筑的密闭空间，都形成了一种强大的、令人沉沦的引力场。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沈聿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却又势在必得的诱哄，“忘记过去那些不愉快，好不好？”
他的手臂，缓缓环上了顾言纤细而柔韧的腰肢。那触碰，不再是昨夜共舞时的绅士与克制，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想要更亲密接触的欲望。
顾言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他抬起眼，对上沈聿珩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双凤眼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深沉的渴望，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有不容置疑的占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被再次拒绝的恐慌。
这复杂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顾言牢牢罩住。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沈聿珩被水浸湿的、显得格外性感的脸庞，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浓烈情感，感受着腰间那灼热而有力的手臂……
昨夜月光下的温柔，陈序电话里的病史，还有此刻这致命的诱惑……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他太累了。
累于对抗，累于恨意，累于这无休止的内心撕扯。
或许……或许沈聿珩说的是对的？
忘记过去，在这与世隔绝的海岛上，重新开始？
这个念头，如同伊甸园里诱惑夏娃的毒蛇，吐着信子，在他耳边低语。
沈聿珩看出了他眼中的动摇与挣扎。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顾言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两人的呼吸彻底交融，不分彼此。
“回到我身边，阿言。”他低声诱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顾言最脆弱的心弦上，“我会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的嘴唇，缓缓地、带着极致的耐心与诱惑，朝着顾言微微颤抖的唇瓣靠近。
阳光炽烈，池水微澜。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气息，阳光的味道，以及一种名为“欲望”的、甜腻而危险的芬芳。
顾言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曾经带给过他温暖也施加过暴力的嘴唇，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理智与情感在进行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是推开他，回到那冰冷而绝望的对抗中去？
还是……闭上眼睛，沉溺于这片刻的、致命的温柔？
就在沈聿珩的唇即将覆上他的那一刹那——
顾言猛地闭上了眼睛。
像是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又像是……做出了某种绝望的选择。
然而，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沈聿珩的唇，在距离他只有毫厘之遥的地方，停住了。
他能感受到顾言身体的僵硬和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能感受到他闭眼时那如同献祭般决绝又脆弱的神情。
一股巨大的怜惜与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爱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欲望与冲动。
他不能。
不能在他如此挣扎、如此不确定的时候，用这种方式占有他。
那与他曾经的暴行，又有何异？
他想要的是他的心甘情愿，是他的灵魂回归，而不是一具因为疲惫和诱惑而放弃抵抗的空壳。
沈聿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强行压下了体内翻涌的躁动。
他缓缓地、极其克制地，松开了环在顾言腰间的手臂，向后退开了一步。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顾言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对上沈聿珩那双依旧深沉、却己然恢复了部分清明的凤眼。
沈聿珩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带着些许苦涩与自嘲的弧度。
“我不会逼你。”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承诺般的沉重，“我会等。”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矫健地跃出泳池，拿起一旁的浴巾裹住身体，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
留下顾言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微凉的池水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空茫。
阳光依旧灿烂，池水依旧蔚蓝。
但那致命的诱惑，却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沈聿珩的克制，比任何首接的占有，都更让他……心神俱震。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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