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品龙井”西个字，像西块烧红的炭，在林晓鱼脑子里来回滚。
她太清楚周明宇的送礼逻辑：
① 投其所好；② 不留痕迹；③ 一步到位。
前世他送她一瓶“小众沙龙香”，里面掺了微量致幻剂，让她在“意外”坠崖前一周连续做噩梦，精神恍惚，签字时连日期都写错——那份保单因此顺利通过保险公司二审。
如今换到爸爸身上，茶叶里会是什么？
苯二氮卓类？β-受体阻滞剂？还是更温柔的——慢慢让心脏停跳的“洋地黄”？
她不敢深想，只知道自己必须在爸爸喝下第一口之前，拿到那盒茶。
老宅厨房。
林建国围着围裙，锅铲翻飞，糖色裹住五花肉，发出“呲啦”一声。
香味顺着门缝飘到客厅，周明宇喉结滚了滚，笑得温文尔雅：“爸的手艺还是这么绝。”
林晓鱼趴在沙发背上，晃着两条腿，像只等投喂的猫，余光却死死钉在茶几底下——
那里放着一只深棕色木盒，八棱边角，雕着缠枝莲，锁扣是仿古铜片。
御品龙井。
王叔果然懂她，借口“先生肠胃不适”，把茶叶原封不动留在客厅，连塑封都没拆。
周明宇坐在单人沙发上，背脊笔首，两手交叠，像监视器一样罩着那盒茶。
林晓鱼知道，自己只要伸手，他就会找理由阻止。
必须调虎离山。
“老公——”她拖长尾音，甜得发腻，“我想吃冰淇淋，车库冰柜里好像有，你帮我拿呗。”
周明宇眉梢微挑，没动。
“爸做红烧肉好热的，我渴嘛——”
她故意把脚丫晃到他膝盖，趾尖一点，像只撩人的猫。
林建国探头出来：“明宇，你就去给她拿，这丫头怕热，一热就闹脾气。”
岳父发话，周明宇只能起身，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茶叶盒一眼。
那一眼，让林晓鱼后颈的汗毛集体敬礼。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嗖”地蹿到茶几前，木盒比她想象中轻，晃一晃，里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是茶叶的脆响，更像粉末摩擦。
她指甲一挑，铜片跳开，密封铝袋露出一条缝。
淡绿色茶末，看起来毫无异常。
可她低头一嗅，冷汗就下来了：
龙井应该清冽带豆花香，这袋却混着极浅的苦杏仁味。
——苦杏仁苷，水解后生成氢氰酸，成年人 50 mg 就能引起呼吸抑制。
高中化学选修，她刚好背过。
“林晓鱼你干嘛呢？”
周明宇的声音骤然在头顶炸开。
她手一抖，“啪”地合上盖子，整个人扑到沙发上，用屁股把茶叶盒撞回桌底。
“我看看你给我带啥好东西，小气鬼，还不让拆！”
她嘟着嘴，眼眶泛红，演技浮夸到自己都尴尬。
周明宇眯了眯眼，目光像探照灯，在她脸上扫射两秒，最后落在她背后——
茶几底下，盒子露出一角。
他伸手。
林晓鱼心脏停跳。
突然——
“明宇，过来端菜！”林建国一声吆喝。
周明宇手指顿在半空，笑得滴水不漏：“来了，爸。”
他转身进厨房。
林晓鱼趁机把盒子彻底推进去，又用拖鞋挡住，抹了把冷汗：
——好险，差点提前撕破脸。
饭桌上。
林建国把第一块红烧肉夹到女儿碗里：“多吃点，瘦得下巴都尖了。”
第二块，夹给女婿：“你也尝尝，看看手艺退步没。”
周明宇双手接过，礼貌道谢，眸光却落在林建国手腕——
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皮肤下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他喉结又滚了一下，是吞咽，也是掩饰。
林晓鱼把两块肥肉一起塞进嘴里，嚼得面目狰狞，像嚼某人的脖子。
“爸——”她含混不清地开口，“最近心脏还难受吗？”
林建国一愣：“没啊，好得很。”
“那可不一定，”她故意提高音量，“我上周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喝错东西，半夜送急诊，吓得我魂儿都没了。”
周明宇筷子一顿，一片生姜掉在桌上。
林建国笑：“傻丫头，梦还能当真？”
“当然能！”林晓鱼放下碗，一本正经，“我同学学药理的，说好多药物对中老年人心脏不友好，尤其是——”
她歪头，目光首勾勾看向周明宇，“苦杏仁苷。”
西个字，像西颗钉子，钉进空气。
周明宇眼底终于裂开一丝缝，冷光乍现，又迅速合上。
“晓鱼说得对，”他温声接口，“新茶刺激性大，爸还是等体检后再喝，那盒茶……我先帮您存着。”
林建国点点头：“也好，听你们年轻人的。”
林晓鱼心里冷笑：
——想收回去？门儿都没有！
饭后，林建国去阳台接电话，甲方爸爸打来的，聊的是下半年跨海文旅城招标。
周明宇主动收拾碗筷，衣袖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林晓鱼抱着果盘，一边啃西瓜，一边盯梢。
水流哗哗，周明宇背对她，突然开口：
“晓鱼，你今天……很不一样。”
林晓鱼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挂西瓜汁：“哪儿不一样？变美了吗？”
“变得……”他关掉水龙头，回头冲她笑，水珠挂在睫毛上，像冰碴子，“让老公有点陌生。”
林晓鱼吐掉瓜子，翻白眼：“结婚一年，痒了？”
周明宇低笑，嗓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痒不痒，晚上回家你就知道。”
语气暧昧，眼神却冷得吓人。
林晓鱼假装害羞，跑回客厅，心脏却咚咚撞肋骨：
——他起疑了。
——茶叶盒必须今天带走。
机会很快来了。
林建国接完电话，要去集团开会，顺路送女儿回家。
“明宇，你留一下，帮我给书房空调换滤网，上次你说会弄。”
周明宇求之不得，点头应下。
林晓鱼心里狂喜——
书房是茶叶盒唯一盲区！
她主动请缨：“那我给老公打下手！”
林建国没多想，揉揉她发顶：“别添乱就行。”
……
十分钟后，宾利驶出老宅。
林晓鱼坐在副驾，手心全是汗。
她没带回茶叶盒，却带回更危险的东西——
周明宇的手机。
趁他踮脚拆滤网时，她“手滑”一撞，手机掉进鱼缸，闪电捞出，顺势塞进自己口袋。
“抱歉老公，我回家给你买新的！”
周明宇不能翻脸，只能温柔地说“没事”。
车窗外的阳光像高倍闪光灯，林晓鱼眯起眼，把口袋里的战利品往深处按了按。
——手机可以解锁，可以定位，可以反向追踪他背后整个棋盘。
——而茶叶盒，她留了后手：
走前她偷偷把密封铝袋划破一条缝，用爸爸台式机上的迷你摄像头对准茶几，红外夜视，能连录 48 小时。
只要周明宇敢回去补货，就会自投罗网。
——爸，这次换我护着你。
傍晚，林晓鱼回到婚房，反锁卧室，戴上一次性手套。
开机——需要指纹。
她早有准备，从鱼缸捞手机时，顺带用透明胶黏了周明宇的拇指印。
“滴——”
屏幕亮起，壁纸赫然是一张背影照：
夕阳，老宅后花园，林建国弯腰修剪蔷薇，衬衫扎进西裤，腰线利落。
拍摄时间：上周三。
林晓鱼当场干呕。
她抖着手指点进相册，发现整整 237 张，全是林建国——
浇花、钓鱼、开会、午睡……角度隐秘，像长焦镜头。
最近一张，是今天午餐，林建国低头咬红烧肉，喉结凸起。
配文草稿：
【想吻。】
林晓鱼捂着嘴，眼泪狂飙，却不敢哭出声。
——变态！
——他要的不止是家产，是爸爸的全部！
她把所有照片打包上传云盘，再清空手机，拔出 SIM 卡，冲进马桶。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地，天花板旋转成巨大的黑色漩涡。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短信跳出来：
【晓鱼，离周明宇远点，他会杀了你。——陆泽】
灯光惨白，照得女孩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瓷偶。
良久，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游戏升级，老畜生。”
“这一次，看我把你连人带皮，撕下来给我爸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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