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那原本破旧的土胚房里，此刻如狂风过境。
楚大牛像一头红了眼的疯牛，嘴里发出困兽般的咆哮，他一把掀翻了一张瘸腿的木凳，木凳砸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原本三条腿的凳子，又断了一条腿。
楚大牛一边翻，一边不停地咒骂着。
“钱呢？！老不死的，你把钱给我藏哪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私房钱！”
陈老太往日里收拾的一丝不苟地发髻此刻散乱不堪，几缕灰白的头发黏在湿漉漉的脸颊上，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哭天抢地。
“天杀的呦！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这个家早就被你给掏空了，哪里还有什么钱啊！”
楚萱怯生生地从里屋挪出来，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去拉楚大牛的胳膊：“爹，您别这样，别吓到奶奶了……”
她的话音未落，楚大牛正处在暴怒的顶点，觉得被忤逆，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陈老太的哭嚎。
楚萱“啊”地一声惊呼，被打得踉跄几步，捂住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爹，您打我……？”楚萱不可置信道。
“赔钱货，这里轮得到你说话！要是找不到钱，我就把你姐妹俩一起卖到红云楼，养你们那么大，是时候该给孝敬孝敬老子了！”
楚大牛唾沫横飞地骂着，看都没多看楚萱一眼，转身又开始翻箱倒柜。
而楚萱则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
“怎么办？真的要被卖到那种窑子一样的地方吗……那自己的一生不就要毁了吗？如果楚大牛能消失的话……”
想到这楚萱的面上划过一抹阴狠，她背后藏起的手紧紧攥着一把短刀，这是曾经杀死李奶奶的那把刀，但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啊，她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仔细想想她这个爹除了喝醉酒打他们，还把家里的钱拿出去赌，一事无成之外，好像……也真没别的了。
他这个人，把所有的本事和力气，都用在了如何让这个家破败下去这件事上，就连阿奶都说，如果没了这个爹，她每年都会有新的漂亮棉裙，而不是每天都穿着洗的发白的破棉裙，还被张小花给嘲笑……
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男人的家，是会被村里人欺负的……楚萱用不太聪明的脑瓜纠结了好半晌，这个她名义上的爹，究竟该不该死。
在楚萱陷入两难抉择之际，楚大牛不知从哪摸到一个沉甸甸的陶碗，想也没想，就像扔垃圾一样，看也不看地朝着身后猛地一甩，恶声恶气地吼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给我滚开！”
那陶碗带着一阵恶风，首首地朝着刚刚站稳，还止不住哭泣的楚萱小脸砸去，陈老太发出来了一声短暂的惊呼，而楚萱更是吓得呆立当场，忘了躲闪。
眼见粗糙的碗边就要砸中她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迅疾从门口闪入，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只陶碗的碗沿。
碗，在距离楚萱的脸不足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整个喧闹的房子，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投向来人。
楚凝就站在那，任他们打量，她虽穿着一件洗的泛白的裙子，却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她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寒冰，在癫狂的楚大牛、狼狈的陈老太，吓傻的楚萱脸上一一扫光。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手中的那只陶碗上，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家里最后一只完整的碗，你也要砸了吗？”
楚大牛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大女儿竟然敢反抗他。
随即，被忤逆的暴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楚大牛抡圆了胳膊就要朝楚凝的脸上扇去，口中的污言秽语一并迸发。
“反了你了小贱人，老子打死你！”
但这一次，那只曾经能轻易落下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更有力的手稳稳截住。
楚凝的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她没有说话，五指如钳骤然攥住楚大牛的手，顺势将那只手臂狠狠一扭，反折到身后。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关节断裂声响起。
“啊——！！”
楚大牛的惨叫声瞬间刺破了屋顶，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疼的蜷缩起来，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渗出。
他想挣扎，可稍稍一动，肩关节处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只能徒劳的哀嚎。
陈老太被这一幕惊的忘记了哭喊，目瞪口呆，而楚萱更是吓得浑身一颤，泪眼婆娑地看着这逆转的一幕，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楚凝侧过头，目光如冰冷的钩子，首首的刺向楚萱。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清晰的传入楚萱的耳中，仿佛恶魔的低语。
“看见了吗？他现在就是一条死狗。”
“今天不杀了他，明天他就会把我们卖进最脏的窑子，供别人玩弄，然后用换来的钱继续赌，继续享乐，而我们，在窑子里被万人骑，最后得病死……这个下场你想要吗？”
楚萱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蛊惑力，将血淋淋的未来摊开在楚萱面前。
“拿起你手里的刀。”楚凝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看到了她藏于身后的刀。
“现在只要一下，就一下，你就可以不用再被卖进窑子，不用穷困潦倒，可以每年都买新裙子了，再也没人嘲笑你有个赌鬼老爹了……”
“来吧，对准他的喉咙，一刀下去，你就会摆脱这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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