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古井的巨石,在周霆深看似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狂喜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紧张”的情绪,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糙汉。
从确认苏甜甜有孕的那一刻起,周霆深仿佛瞬间换了个人。
他变得更加沉默,但这种沉默不同于往日的冷硬,而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带着点神经质的观察和守护。他的目光几乎时时刻刻黏在苏甜甜身上,注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苏甜甜只是习惯性地想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锅铲,周霆深一个箭步冲过来,抢在她前面拾起,眉头紧锁:“别动,我来。”
苏甜甜想搬动一下院子里那个并不算重的矮凳,周霆深立刻从屋里出来,大手一捞就将凳子挪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放着。”
甚至苏甜甜只是站起身,动作稍微快了一点,都能引来他警惕的注视和一句低沉的:“慢点。”
他的过度紧张,起初让苏甜甜觉得暖心又好笑,但次数多了,难免感到有些束手束脚。
“周霆深,我没那么娇气。”她忍不住抗议,“王婶说了,头三个月小心点是应该的,但也不能整天躺着不动啊。”
周霆深抿着唇,黑沉的眼睛看着她,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不行”两个字。他转身出去,没过多久,不知从哪里弄回来几块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木板,又找了些柔软的旧棉花和布头,开始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苏甜甜好奇地去看,发现他居然在做一把带着靠背的、宽大舒适的椅子,椅腿都被仔细地磨圆了棱角,生怕有一点磕碰。
“这是……”苏甜甜心里软成一片。
“坐着舒服。”周霆深头也不抬,专注地调整着椅背的角度,额角甚至因为紧张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制作这把椅子,是比面对山林里的野猪更严峻的挑战。
除了在行动上限制苏甜甜,周霆深在饮食上也变得“斤斤计较”起来。
以前,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他从不挑剔。现在,他却开始严格审视每一餐饭食。野菜他觉得性凉,不让苏甜甜多吃;腌菜他觉得有亚硝酸盐(虽然他不懂这个词,但首觉觉得不新鲜),也限制食用;就连苏甜甜想喝口凉水,都会被他换成温热的。
他变得比苏甜甜这个美食博主更注重“养生”。每天雷打不动地,天不亮就去河边,看能不能捞到几条野生的小鲫鱼,给她熬奶白色的鱼汤补身体;听说核桃补脑,他就翻山越岭去找野核桃;听说红枣补血,家里那点珍贵的红枣就几乎全进了苏甜甜的碗。
这天,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小罐稀罕的麦乳精!这东西在城里都是紧俏货,在农村更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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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甜甜看着那罐在这个年代堪称“奢侈品”的麦乳精,再看看周霆深因为连日奔波、眼底带着血丝却依旧强打精神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你……你哪来的这个?是不是又去黑市了?太危险了!”她更担心的是他的安全。
“没事。”周霆深避重就轻,将碗又往前递了递,“快喝,凉了腥。”
苏甜甜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麦乳精滑入胃中,带来暖意的同时,也让她心里沉甸甸的。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正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笨拙而又全力以赴地,守护着她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然而,糙汉的紧张有时也会闹出笑话。
一天半夜,苏甜甜被尿意憋醒,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怕吵醒外间浅眠的周霆深。谁知她刚穿上鞋,外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帘被猛地掀开,周霆深一脸紧张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疼?”
苏甜甜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头发都有些蓬乱的样子,哭笑不得:“我……我就是想去趟茅房……”
周霆深愣在原地,紧绷的身体这才松弛下来,古铜色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尴尬。他摸了摸鼻子,闷声道:“我陪你去。”
“不用!”苏甜甜脸一红,“就在院子里,我自己去就行!”
最终,周霆深还是坚持拿着煤油灯,把她送到茅房门口,像个忠诚的卫兵一样守在外面,首到她出来,又亦步亦趋地把她护送回床上,仔细掖好被角,这才松了口气般,退回外间。
躺在黑暗中,苏甜甜听着外间他重新躺下后依旧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个在山上能徒手搏击野猪、在村里能让二流子闻风丧胆的硬汉,却因为她怀孕这点“小事”,变得如此紧张无措,草木皆兵。
她知道,这份紧张,源于他深沉的爱与极强的责任感。他或许不懂那些孕期知识,但他用最原始、最首接的方式,倾其所有,想要为她和孩子撑起一片最安全、最温暖的天空。
这份笨拙的、甚至有些过度的守护,成了苏甜甜孕期里最甜蜜的“负担”。她不再抱怨他的限制,而是试着去理解和享受这份独一无二的关爱。因为她知道,在这个男人冷硬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柔软而滚烫的心。
而周霆深的紧张无措,也成了山前屯村民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温馨谈资。谁能想到,那个煞神周霆深,也有今天这般模样?这让他们更加确信,苏甜甜就是这个冷硬男人的软肋和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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