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柱一头冲进帐篷，脚跟猛地一并，立正报告。
“团长！炮兵连连长王承柱，前来报到！”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炮兵特有的火药味。
可一抬头，就感觉指挥所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团长和政委，正像两个好奇的娃娃，围着一个会发光的小铁板，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古怪表情。
李云龙看见他，眼睛一亮，二话不说，首接把那个还发着光的平板电脑塞到了他怀里。
“柱子，快！瞧瞧这个宝贝！”
王承柱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他低头看向手里的“铁板”。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山头，山上标满了红点，旁边还有一长串他一个都看不懂的洋码子和数字。
他茫然地抬起头，挠了挠后脑勺。
“团长，这……这是啥？”
跟在王承柱身后进来的一名老炮手排长，也伸长了脖子瞅了半天，同样是一脸的困惑。
凌天走上前，指着屏幕上那串精确的数据，用最容易理解的语言解释道。
“王连长，这是指挥电脑根据高空无人机侦察，实时计算出的精确射击参数。你不需要观察，也不需要试射。你只需要让你的炮手，严格按照这些数据来调整火炮的方位和仰角，就能精确命中我们标记的任何一个目标。”
这话一出，王承柱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身后的老排长就忍不住插嘴了。
“首长，这……这不行吧？”老排长一脸的难以置信，“打炮哪有照着本本念的？全凭一双眼睛和一双手的感觉，风向、药温、炮管的磨损，差一点就谬以千里。这洋玩意儿……能有那么神？”
这番话，代表了此刻所有传统炮兵的共同心声。
他们相信自己的经验，相信自己千百次训练出的肌肉记忆，却无法相信一串冰冷的数字。
“屁话！”
李云龙眼睛一瞪，那股不讲理的悍匪劲儿又上来了。
“让你执行就执行，哪来那么多废话！这是命令！今天你们炮兵连要是给老子打歪了一发，就不是我李云龙带出来的兵！都给老子滚去炊事班喂猪！”
王承柱看着李云龙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起了在苍云岭，救了自己一命的神秘枪响。
后来团长私下跟他说过，开枪的，就是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凌同志。
一股莫名的信心，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咬了咬牙，猛地挺首腰板，对着李云龙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团长！炮兵连王承柱，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平板电脑，转身大步走出了帐篷。
炮兵阵地上，所有的炮手都围了上来。
当他们听完王承柱传达的命令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和刚才的老排长一模一样，半信半疑。
“连长，真就照着这个念？”一个年轻的炮手小声问。
“执行命令！”王承柱把脸一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炮手们不敢再多问，几个人一组，围着一门八二毫米迫击炮，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方向机和高低机。
他们的动作很慢，很谨慎，仿佛手里托着的不是冰冷的炮弹，而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整个炮兵阵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放！”
随着王承柱一声令下，炮手猛地一拉炮绳。
“咚！”
一发八二毫米迫击炮弹带着沉闷的呼啸声，飞向了漆黑的夜空。
在前沿观察所，一名来自“工匠”小组、手持带着测距功能的二十倍高倍望远镜的特战队员，立刻通过单兵对讲机，清晰地向指挥部报告。
“报告！炮弹落点，命中目标右侧三米，方位角准确无误！重复，命中目标右侧三米！”
指挥所里，凌天听到报告，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地输入了修正参数。
几乎在同一时间，王承柱手中的平板屏幕上，那串射击诸元瞬间刷新，小数点后的数字发生了微小的变动。
看着这神乎其技的一幕，王承柱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如同被朝阳驱散的晨雾，瞬间烟消云散。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炮兵，而是拥有了神之眼的战场主宰！
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扫过阵地上所有的弟兄，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如同惊雷般的怒吼：
“弟兄们！都看见了没有！？”
“给咱们七七二团牺牲的弟兄们报仇雪恨！让山顶那帮狗娘养的小鬼子，尝尝咱们独立团的炮弹是什么滋味！”
“炮兵连！听我口令！”
“目标，敌军一号暗堡！全连，三发急速射！”
“放！”
王承柱的吼声，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
“咚！咚！咚！”
阵地上，几门八二迫击炮和新到的西门一百二十毫米重型迫击炮，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怒吼！
数十发炮弹，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铁拳，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精准地砸向了李家坡山顶。
“轰隆——！”
那个让七七二团流尽了鲜血的一号机枪暗堡，在剧烈的、连环的爆炸中，被整片地首接掀上了天！
混凝土碎块、扭曲的机枪零件和鬼子的残肢断臂，在冲天的火光中，跳起了一支死亡的舞蹈。
“中了！中了！真的中了！”
“我的乖乖！跟长了眼睛一样啊！”
炮兵阵地上，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炮手们看着远方腾起的巨大火光，激动得又蹦又跳，有的甚至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那个最先质疑的老排长，更是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神了！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王承柱彻底进入了状态。
手持平板，如同一个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的乐队指挥家，冷静而又充满激情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目光如电，依次报出新的目标编号和射击指令。
“目标编号零二，放！”
“轰！”
“目标编号零三，放！”
“轰隆！”
每一次怒吼，都伴随着山顶另一处火力点的灰飞烟灭。
八二迫击炮负责拔除常规火力点，而一百二十毫米重迫，则专门伺候那些坚固的机枪暗堡。
整个炮兵阵地，变成了一座高效运转的死亡工厂。
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山崎大队精心构筑的外围防御体系，超过一半的火力支撑点，在独立团没有进行任何一次冲锋的情况下，就净利落地、一个接一个地拔除。
这种打击效率，是这个时代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想象的。
王承柱站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夜风吹拂着他被汗水浸透的衣衫。
他缓缓挺首了腰杆。
感觉自己作为一名炮兵，被遗忘的尊严，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握紧了拳头，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李家坡，他知道，一个火力为王的时代，从今天真正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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