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莫兰一本正经地用“神父”的身份，与那位女店员展开了一场不亚于恶魔契约的，拉锯战的谈判。
“女士。”莫兰语气温和，神情肃穆，“婚姻是神圣的契约，而戒指，正是这份契约的像征。
圣母教会鼓励虔诚的信徒以纯爱的名义，结为连理，要知道，凡是助人成婚者，皆可蒙受祝福。”
店员一愣，笑容略微僵硬：“恩听起来确实很有意义，可是，我们的价格是按照统一标准来定的”
“我明白。”莫兰轻轻颔首，语气愈发平缓，“但折扣，本身也是一种慈悲。世间的一切善举，都离不开宽恕与怜悯。”
“就象教会的祝福是免费的，而您的帮助，将成为这场婚姻的一部分。我相信，圣母一定会记下这份善意。”
他语气不急不缓，象是在宣讲福音。
莫兰温柔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让圣母指引您如何在世俗的帐目里，找到信仰的出路。”
爱德华在一旁都看傻了，轻声嘀咕：“莫兰，你这是在驱魔吗？”
空气里一阵尴尬的寂静。
几秒后，店员终于叹了口气，小声说：“那九折？”
“愿圣母宽恕您的理智，我想，八折是不错的选择。”莫兰轻声道，神情真诚得让人无从反驳。
结帐时，爱德华几乎是被莫兰拽着去签字的。
他嘴角抽搐，声音发紧：“这样打着圣母名义换来的戒指，真的不会有诅咒吗？”
“放心，如果拉斐尔她有什么意见，她会亲自来找我们的。”莫兰笑着把戒盒塞进他手里。
最终，在爱德华百般尤豫的选择困难晚期发作后，他以30金榜5银先令的价格，选择了一枚单钻镶崁的金戒。
那枚戒指的钻石在阳光下投出冷光，洁白剔透，却带着几分诡异的美感，象是一颗镶崁在金色墓地里的水晶骷髅头。
走在街上，爱德华小心翼翼地把戒盒收好，轻声道：“黛丽丝的心意已经表明过了，预计下个月举行婚礼，基本定下来了。”
“那可真是恭喜了。”莫兰插着口袋，语气带着几分真心的轻快，“不枉我在圣礼拜堂向圣母衷心的地祈祷，让你遇到个正常的姑娘。”
“你说的好象这些都归功于你似的。”爱德华的语气带着半分揶揄，半分无奈的笑意，“再说了，什么叫做正常的姑娘？”
“没错啊，黛丽丝不是疯子炼金术士，也不是恶魔缠身的驱魔人。
对于我们来说，‘正常’就是最奢侈的品质了。”
两人回到爱德华家时，门口的金属片发出轻脆的响声。
那是一串以干燥花熏香包与银片串成的小饰物，带着淡淡的熏衣草香。
屋子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壁炉上方摆着花瓶，插着白蔷薇与浅粉色的康乃馨。
桌布是黛丽丝喜欢的奶油色方格，上面还压着一本被翻得有些折角的《婚礼设计指南》。
能看出，爱德华单身人士的家装风格，正在被一点点“侵蚀”。
“黛丽丝把房间调整得终于有些人样了。”莫兰扫了一圈屋子，指着窗台上的花环。
“那当然。”爱德华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她喜欢一切能让人放松的颜色。说是要让家看起来不象什么炼金的实验室。”
一聊到黛丽丝，爱德华的话匣子就被打开了。
医生拿出一叠手稿，上面画着婚礼布置草图，教堂拱门、花环、长桌、蛋糕层数，甚至连宾客座次都画得一丝不苟。
“我还在考虑婚礼地点。”他抬头看向莫兰，“市中心那边的大厅虽然宽敞，但太过张扬和世俗，而且价格也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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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黛丽丝更喜欢靠近花园的那种小教堂。”
“恩。”莫兰假装若有所思，端起茶杯，缓缓开口：“从神学角度来说，婚礼最好选在能见到天光的地方。
这样，圣母的视线更容易照临新人。”
“真的吗？”爱德华下意识记了笔记。
莫兰面不改色地继续：“而且蛋糕要三层以上，像征‘信仰、希望与赎罪’三种美德。
如果预算允许，再放一层，像征‘忍耐’，毕竟这可能才是你婚后最需要的美德。”
爱德华停下笔抬头，表情微妙：“我怎么感觉这些都是你现编的？”
“教义的内核，就是废弃实用主义，追求美感。”莫兰一本正经地说道。
继续闲聊了一阵关于婚礼筹备的各种杂乱事项后，爱德华忽然放下笔，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莫兰。”他尤豫了一下，象是在斟酌措辞，“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莫兰抬起头，嘴角含着一丝调侃：“是要我负责婚礼上的祈祷仪式？放心，不要因为我是驱魔人，就以为我忘记了神父的那种腔调。”
“不只是司仪的事情。”
爱德华的语气很认真，眼神也不象是在开玩笑。
“我希望你能担任婚礼的司仪，兼我的伴郎。”
空气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壁炉里木柴轻轻爆裂的声音。
莫兰手里的茶杯微微一顿，指尖在杯沿上停了几秒。
“你确定吗？我可能不是什么友善伴郎的合适人选？”莫兰声音有点低，半真半假地掩饰着惊讶。
“我确定。”爱德华轻轻笑了笑，“我能想到的人里，只有你最合适。
你见证过我最糟糕的日子，也见证过我遇到黛丽丝的那一刻。
她也说过，如果可以，希望由一个真正懂我的人，来主持我们的婚礼。”
莫兰沉默了片刻。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对“仪式”“誓约”这些词免疫，可那一刻，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与暖意。
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爱德华这样值得信赖的人，愿意把自己当做挚友。
“那我的出场费，可不能少了，不然显得‘最年轻的神父’，太过于廉价了。”莫兰笑着打趣。
爱德华挑了挑眉：“那意思是答应了？”
莫兰抬头，露出少见的郑重神情。
“当然。”
爱德华笑出声来：“只要你别在婚礼上劝新娘‘忍耐’，我都能接受。”
莫兰也笑了，端起茶杯，朝他示意。
“那就祝你好运吧，医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快的敲门声，节奏分明。
爱德华放下茶杯，有些疑惑，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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