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诗》？
莫兰愣了好几秒，他原本以为这东西早就被异食癖的小蓝给消化干净了，可现在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地上。
小蓝则象是喝酒通宵后，终于把胃里乱七八糟东西吐干净了一样，在莫兰的肩膀上，触手无力地甩来甩去
很显然，《死亡之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味。
能吞下这么厚的书，还能再取出来，莫兰已经想到，以后可以把触手们的大胃袋当做临时收纳盒了，或许还能在紧急关头发挥作用。
唯一的缺点就是，那本黑书现在粘满了乳白半透明、黏糊糊的液体。
看着莫兰皱着眉蹲下去，用手指嫌弃地拎起还滴着粘液的书，小蓝察觉到主人对他的不满，委屈地用触手拍打着莫兰的脖子，都打出了几条浅红的印子。
“好了好了，不是嫌弃你，我总要把这玩意儿处理干净才能阅读吧？”
用抹布擦去粘液，莫兰捧着黑书坐在桌前，迎着双芯灯的火光，有些忐忑不安地翻开了它。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注解，他忍不住回想起保罗那副狰狞的面孔，以及扎进腹部的刺痛。
考虑到保罗的父母，还有他被软禁的处境，能让他变成那种极端的状态，肯定是因为《死亡之诗》的某些内容。
莫兰怀着谨慎的态度，优先查看保罗的注解。
起初的几页，还带着孩童的那种好奇与尤疑。
“为什么天使要接受人类的祈祷？”
“她的长发，真的如黑夜那样垂下吗？”
“死亡这样可怕的事情，为什么会被写成诗歌？”
“人死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好奇心不断打磨，逐渐雕刻出开启潘多拉的钥匙。
保罗书写的内容，变成了对沙利叶的神话故事的拼凑与细究。
沙利叶曾行走于诸神黄昏，拾起陨灭残神的头颅作为收藏品。
她的身影穿过圣战场的尸海，她的瞳仁只有对死亡的尊敬和对死而不得者的怜悯。
到了中间的部分，莫兰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转变。
保罗不再提问，放弃了对那些虚无缥缈神话的记录，转变为一种更为主动的对话。
“如果生命终究只是一瞬的灿火，我愿意追随您，踏入死亡的永夜。”
“只要在星月之夜行走，天使终会注视到我们，给予恩典。”
保罗甚至开始和沙利叶对话，仿佛这不是书籍，而是独属于一神一人之间的私密书信。
他对死亡的爱慕、渴望，愈发强烈、露骨。
书中也再一次提到了，之前赛瑞娅讲过的关于沙利叶陨落的传说。
一位骑马奔驰的人类骑士，一位人族的勇者，却爱上了传说中的月夜的天使。
直到他爱而不得的心灵日益扭曲、堕落，也有人说他是听信了恶魔的谗言。
骑士从坟土中，挖出来一柄锐利的金色长枪。
他藏在身上，以供奉沙利叶的名义，靠近她，然后猛地举起长枪，划破了静谧的夜色，同时贯穿了死亡女神和自己的心脏。
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死亡深沉的爱意。
当然，莫兰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柄弑神的长枪就是传说中的圣物，命运之矛。
保罗的字迹愈发暧昧，却又和那位骑士有所不同，仍旧透着对死亡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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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达了对沙利叶陨落的同情，向沙利叶倾诉着自己在米勒家遭受的苦难。
保罗最后留下了，献给沙利叶的情书：
“黑夜垂下幕布，化作无边无际的裙摆，将凡人的叹息温柔地掩埋。
银月是她缄默的唇，群星是她明亮的眼眸。
在亡者的荒原里，在天父的启示中，你我终将怀念死亡的赞歌。”
莫兰看着这几样诗歌，都觉得有些肉麻。
“文笔还是不错的，可惜是写给天使的。”
书中除了大多数更象是后人编造的歌颂的故事，还有一部分记载引起了莫兰的注意。
沙利叶在圣战时期，曾经也拥有过一件礼器。
传说那是一根由一节节脊骨铸成的白骨法杖，顶部还有一个骷髅头，像征着死亡本源。执掌法杖者，就能司掌死亡本身。
沙利叶陨落后，那件礼器也就下落不明了。
考虑到命运之矛都是真实存在的，莫兰严重怀疑那根脊骨法杖，也可能被乱丢在哪里了。
只是令莫兰不解的是，他原本以为命运之矛才是沙利叶的礼器。
如果不是，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保罗的手里，而且还被赛瑞娅所代表的加百列关注？
就在莫兰合上《死亡之诗》思索之时，原本趴在桌上，有些无精打采的小蓝和小红，突然同时开始颤斗。
两条触手蜷缩、收紧，也引得莫兰心头一紧。
“你们怎”
厚重的黑色书籍突然自行打开，无数泛黄的书页快速地翻动着。
灯火被莫名的阴影与黑暗压抑得噼啪作响，屋内的温度都降下来几分。
书页的缝隙之中，缓缓伸出来一个冒着黑色汁水的骷髅头。
它张大着嘴巴，上下腭骨不停咬合，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
黑色骷髅又从书页里伸出一只腐朽的骨手，沾满黑水的指节狠狠地扼住莫兰的脖颈，压得他喉咙发紧。
危机时刻，小红暴起，宽厚有力的红色触手绞住骷髅的手臂，硬生生地要掰开它的指节。
与此同时，小蓝也凑了上去，吸盘一张一合对着骷髅头，喷出一股白色的晶体粉末。
骷髅的怒号声逐渐变得模糊，黑水停止了流淌和侵蚀，掐住莫兰的黑手也逐渐松开，最终化作细碎的裂影，溶解崩溃，回到了《死亡之诗》中。
莫兰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呼吸着，冷汗浸透了后背。
莫兰不敢想象，如果真的被那突然出现的怪物拉进书里，会发生什么。
喉咙上的淤痕火辣辣的，莫兰尤豫了许久，已经不敢再触碰黑书，而是选择用小红来搬运。
他取来杂物间的木箱，将《死亡之诗》压在箱底，又压上重物盖好。至少如果它半夜再跑出来，自己会有所察觉。
做完这些的莫兰洗了个冷水澡，就倒在床上昏沉地睡去了，他的心灵和肉体都需要休养。
……
马车的车窗外，流动着清晨匆忙的身影与脚步。
莫兰久违地出现在了圣礼拜堂的大门口，聆听晨钟的奏鸣，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神父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比起随时可能要命的恶魔，那些愚蠢的信徒们都显得可爱多了。
正想着，莫兰看到不远处的大主教马修，正挥着手示意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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